“站住!”
反正这妖怪不可能忽略附近的气息,几人一定早已暴露。只不过,缒乌周围也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所以他亦不曾选择隐藏或逃跑。既然如此,祈焕便直接喊了出口。
那几根明目张胆的肢节缓慢地摇摆,缒乌转过身,一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们得到它了。”
他的语气带着种预料之中的意味,这令他们有些微妙的不满。缒乌的声音在海的微颤中显得有些轻远,几人听得勉强。当他们向前走了几步时,缒乌便向后退去,不跑也不打,就这么保持着仅能听见喊话的声音。
“如果你是说降魔杵,那么,是的。”
祈焕也故意拿出降魔杵,挑衅似的举起来晃了晃。缒乌倒一副无所谓的架势,反而也取出了什么,也在空中左右摇了摇。在深夜海面映衬下,泛着微光的什么在空中晃动。只不过那光的位置,要比他蓝灰色的手略高一些。它似乎被固定在什么之上。
白涯抬起手,摸向身后的刀柄。祈焕先按住他的手臂,轻声道:
“当心是假的。”
“是真的。”霜月君只看了一眼,就如此笃定,“六道无常的眼睛不会认错。”柳声寒也点了点头。
难怪他一眼认出修罗的降魔杵,是个仿品呢。
“去抢回来。”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白涯忽然就冲了出去,没有任何预兆。他体力恢复得很快,连霜月君也为之侧目。柳声寒的肩上还有斧伤,虽然只是皮外伤,动一下却很痛。先前沉浸在战斗中足以令她忽略这个细节,可现在不同了。衣服上也破着口,来时一路的冷风像细密的针扎进去了一样。
祈焕本想追过去,回头看了一眼柳声寒。霜月君仍是丝毫没有帮忙的架势,祈焕有些生气,却没什么立场责备。
“你要是不去搭把手,就照顾好她。”
“没事。”柳声寒笑了一下,“我擦过药。这点伤,很快就好了。”
“不如说现在还没有愈合,反倒不太正常。”
霜月君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祈焕都快习惯了。虽然这次的话依旧不中听,不过他懒得和他计较。祈焕还未加入战斗,刀剑的摩擦声便传入耳畔,急促、清脆,无休无止。他抬起眼,看到剑影刀光间火花迸溅,祈焕甚至觉得自己无从插手。
但是,他看清楚了。蓝珀被固定在缒乌的那把剑上——那是他曾经用过的剑,这绝对没错。唯一不同的是,剑柄与剑锷的交接处,镶嵌了额外的珠宝。它很大,几乎等同于剑柄的宽度,这令祈焕有一个不好的联想,比如……修罗王中间空荡、以两侧薄薄皮肉连接的腹部。
这把剑每每与白涯的弯刀相撞,剑身都会闪过一丝蓝光,继而消失。再度与什么发生接触时,它又会亮起来,显现出一种凄美的可怖。
祈焕觉得自己不该加入这场战斗。因为他注意到,当剑的蓝光闪烁时,缒乌周边都有看不见的丝线被照亮,然后消失。差点忘了,这是个会精心编织蛛网的妖怪呢。若是靠的太近说不定会陷入麻烦。至于白涯,他应该有所察觉,每一刀都用尽力气,将阻碍他的蛛丝一并斩断。但这是一种十分消耗体力的打法,让人无法合理分配自己的力量,每一击都不得不全力而上。说不定,这正中缒乌的下怀。
“把东西还回来!”
“想要啊?”缒乌笑得阴险,“自己来拿。拿到算你有本事。”
白涯未曾与他近身搏斗过,不知是缒乌的力气本就这么大,还是说,受到海神法器的影响。在这场白刃战中沉迷越久,他越觉得眼前有些恍惚。那浅蓝的剑影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闪过,逐渐拖出长长的尾迹。他感到轻微的眩晕,并且有加重的迹象。白涯原本没那么困的,可不知怎么,他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像他以前四天三夜没合眼时的症状。现在本不至于,即使下午与那群罗刹厮打那样久,也不该让他如此疲惫。何况这种倦怠是在无形中忽然侵入的,他也说不出是先前哪一式感到不适。
祈焕忙着用那小得可怜的袖剑锯断蛛丝,时不时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他们。这下,他明显看出了问题。比起先前,白涯的动作慢了,慢得太多——祈焕的眼睛能够追上他的动作了。
“小心,右边!”
白涯突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惊悸,心跳都不太正常。他反手将左手的黑刃抵在右边,险些没能挡住。缒乌忽然压剑,剑刃以刀背为支点滑起来,擦破了白涯的脸。一寸半的口子割在白涯右边的脸颊上,缓缓渗出血来。夜色里,血像是黑的。
一支笔从远处飞来,被一剑斩断。缒乌看也没看,只是竖起剑身,便令这穿过重重蛛丝的毛笔自己送命。它断成一模一样的、纵向的两截,吧嗒掉到地上,缓缓滚下山坡,落到柳声寒的脚边。
“……”
缒乌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涯。现在,他的视线死死锁在他脸上那道伤痕上,仿佛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霜月君,给我们个面子。”祈焕锯线的手直发麻,“能不能给这混账来一刀?这家伙可害惨我们了!”
“霜月君……”存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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