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不还呢?”
忽然开口显得有些突兀,但除了嘴唇上下开合,那妖怪依然岿然不动。
“你妈了……”
“多有得罪。”柳声寒打断了白涯,“在下柳声寒。我与我的友人,是来寻人拜见鸟神迦楼罗大人的。一位名为晏?的蛇妖为我们引路。不知您……如何称呼?”
妖怪沉默了一阵,略微调整了坐姿,垂下还攥着他们的琥珀的手。他只回了两个字。
“缒乌。”
“和一个将死之人废话什么,老白揍他!”
“用不着你使唤我。”
自称缒乌的蛛妖好像笑了,好像没有,但不论如何配合接下来的发言,都让人颇感嘲讽。
“谁才会是将死之人呢?”
“失礼了。”柳声寒看上去是在道歉,但无非是和几人唱红脸白脸罢了,“我们几位不请自来,的确有些唐突。但,还望您能作引荐。”
“嗯……有失远迎了。”缒乌的语气懒洋洋的,身后的肢节却张牙舞爪,示威似的,“我‘引渡’过很多人了——很多。你们看见过的。”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先不说晏?,估计随便在此地找个妖怪打听,如果它打不过或是出于别的某种原因——例如,献祭,都会将人们骗到这个大蜘蛛的巢穴中来。语言也是一种武器,和一种娱乐,显而易见。
“你个妖怪,先把我们的东西还来!”
君傲颜的愤怒当然有原因,她至今还因为那时几人遭过的罪感到后怕。缒乌忽然笑了,这次笑的更加明显,仿佛听到很有趣的笑话似的。
“你们的东西?这个,一开始就是你们的?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海神的宝物吧。既然你声称是你们的……买的,换的,还是——抢的?”
“你……”
“我说错了?难不成,你们几个当我不识货?”他又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奇怪的轻嗤,“你们如今又要见迦楼罗大人……恐怕,图谋不轨吧?”
“没什么轨不轨的,合着你们妖尊人贱的规矩,就是应该的吗?要么把东西还回来,带我们去见迦楼罗;要么,别怪我们不客气。”
缒乌抬了抬一边的眉毛,眼神有些微妙。
“在求见鸟神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中,虚张声势之徒不在少数。那些人,多半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着颤,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几斤几两,颇为无趣。你们若是能带点惊喜,也不枉我为我族镇守这么些年,应付这么多无名无姓的虫子了。”
轻蔑的语气听起来游刃有余,他实则并未将几人放在眼里。话音刚落,君傲颜忽然感到手中的兵器被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她条件反射攥紧了它,硬是被一股特殊的力量拽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脚下拉出了拖行的痕迹。她知道,有看不见的蛛丝沾上了它。白涯本能地察觉到灵力流的扰动,忽然侧身,左肩依然传来了一阵刺痛——无非是避开要害罢了,却还是受了伤。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丝线贯穿了左肩的些许皮肤,他自己向一旁闪避,扯烂了表面的皮。痛觉让他的反应更迟钝了,祈焕一把将他扑到一边,柳声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舞手中那支特别的笔,在缒乌的眼前快速构建出虚幻的假象。
但这作用是有限的。蜘蛛从来不是靠嗅觉与视觉捕猎。只要猎物一脚踏进蛛网的范围,怕是插翅也难逃出生天。很快,大量一人高的蜘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君傲颜向前翻转兵器,用刀尖划过前方的空气,总算挑断了蛛丝。她反身一刀刺进袭来的蜘蛛的腹中,蓝色的液体从里面冒了出来,黏稠恶心。刀传来“滋滋”的声音,她心生不妙,立刻抽出了刀。这个蜘蛛精已经丧失了行动力,她抽空看了一眼刀刃,蓝血之下的刀依然锋利,但她隐隐觉得,这液体多少会对刀造成影响,要小心才是。
“小心它们的血!”君傲颜对他们喊话,“我料想人肉是被血溶解的!”
“不用你说!”
白涯一刀下去,齐刷刷砍掉了一个飞扑而来的蜘蛛的四条腿。它右半截只剩下几个肢体的凸起,短短的一排交替挣扎,像攀附在上面蠕动的小虫。仅凭一侧的腿是无法行走的,它就这样扭曲着在原地攀行,嘴上一对锋利的口器示威般反复开合。
“别破坏内脏!还有嘴!”
祈焕跟着补充。有只蜘蛛凶恶地扑向茗茗,那架势怕是要将他撕成碎片。祈焕袖间暗弩弹射出一枚石子,打穿了它八只眼睛中的一只。它调转方向,朝着祈焕冲过来,柳声寒忽然挥墨,将沾着的消化液甩了出去。蓝色的血夹杂着毒液泼向它的眼睛,被腐蚀的酸臭味浓烈无比。它慌乱起来,变得更加暴躁,祈焕趁这个时候将茗茗一把扛走了。
场面混乱不堪。缒乌只是远远地看着,百无聊赖地撑着脸,甚至打了个哈欠。这些喽啰他要多少都随召随来,何况在他的地盘,此处也早已用蛛丝布下天罗地网,不论谁都无处可逃。等他们体力耗尽,必然会在这场并不势均力敌的对抗中败北。虽然他们的实力超过了缒乌的预期,但若说是对他造成威胁,还差的太远。闹剧总会结束,只是时间问题,任何人都不要妄图对鸟神所建立的秩序指手画脚。
“苼苼饿了。”
茗茗忽然这么来了一句。他扯了扯就在他旁边的君傲颜,她却没工夫搭理。他们无疑陷入了苦战,连自己的肚子都无暇顾及。
“什么?你饿了吗?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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