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问一遍,袭扰村庄,杀人吃人,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哟呵,想兴师问罪?”豺妖挑起上唇显出牙来,声音也变得凶蛮,“果然,劣等就是劣等,不自量力。送上门来,倒是方便我跑个老远,一趟来回都要抵过那几口人肉。瞧瞧,你们还带着什么底层货色……”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狺狺狂笑起来,如豺狗夜吠。
“这小东西是什么玩意儿,我说那破村子里怎么一股怪味,不人不妖,看着倒是细嫩。这货色按规矩,可是最命贱的玩意儿啦。不如,我就从这个下口吧?”
他毫无征兆地一个猛扑。电光火石间,一切有如在同一秒发生。祈焕眼前一花,茗茗和柳声寒便已不在原处,君傲颜沉重的陌刀挟着风声呼啸而过,激得豺妖一声怪叫。然而它未曾落到实处,在豺妖躲闪的方向,白涯的阴阳双刀早已恭候迎上,那豺倒有如自己撞进了刀刃相交之间。等祈焕的眼睛捕捉到闪出门去的柳声寒与茗茗,再转回来,白涯的刀已经架在了豺妖的脖颈上。
“提醒你一句,你还能说话,是因为我们还有话问你。”他冷冷地说。
“哎、哎,何必剑拔弩张,不如各退一步,卖我一个面子。”
晏?一直在袖手旁观,此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看戏一样。
“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我不过是个外人,暂住这府邸罢了,不必针锋相对。”晏?勾起嘴角,乌黑的瞳仁幽幽锁住白涯,“我是蟒神大人的信使,专为鸟神而来,驻守此处。虽说同是外来人,对鸟神大人的地盘,我可比你们熟悉得多。”
白涯没有放松手里的刀刃,只以目光与他对撞了一下。
“说来听听。”
“你们同为人类,一时打抱不平,我十分明白。不过呢,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你们怕是不知道吧?”他明知故问般,神态倒像在嘲讽他们装聋作哑,“那些村民杀的妖怪也不少。公然袭击的,设下陷阱坑杀的……一旦有妖怪落到他们手里,也是一样化为羹食,祭了五脏庙。我们呢,从来不曾计较。毕竟弱肉强食,这就是我们的规则,也是鸟神大人定下的层级。各有各的善恶,也就没有什么好坏之分,都是无可厚非。这道理你们新来不懂,我便教教你们。”
他眼角眉梢都挂着冷冷的轻浮,口中吐出的所谓道理规矩,也令人觉得无可理喻。祈焕听得牙疼。
“不是,敢情神一清二楚,还理所当然的?你们这是个什么神,害人不浅啊?”
“你们是人,自然觉得害人不浅。而在鸟神迦楼罗大人眼里,众生平等,并没有偏袒你们的义务。”晏?淡淡地说。
表面上,这一系列的话都中肯得很,毫无破绽,可几人都本能地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说不上来。这些神的信使都这么难缠吗?
他们也无意与妖怪掰扯不休。柳声寒挤进屋里,朝白涯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走上前,平和地说道:
“我们的确不懂此间规则,但,恰好我们便是为鸟神而来。既然您是信使,还麻烦您为我们与鸟神大人牵线搭桥,想来他更能与我们说清,在他的领地里规矩如何。”
晏?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这会儿他不再说熟悉此地,反而推说自己只是一位信使,只有神明召见他的份,可没有他打扰神明的道理。柳声寒倒也不急,与他在那儿唇枪舌剑,倒听得白涯不耐,刀锋颤了又颤。豺妖早没了方才的嚣张,给他吓得圆瞪双眼,直哆嗦。大概是吓不住,他忽然嗷地一嗓子,惊得白涯险些砍了他:“?爷,您倒给他们找个门路,我这庙小,你们再吵也翻不上天哪!”
晏?转过脸,眯起眼看着他。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这样吧,既然此地主人有些异见,我也不好与你们一同在此叨扰。我有个折中的法子,你们若不接受,便实在没得谈。”
“还请细说。”
“我确实是个外人,但在这山里,倒有一密友。这位朋友,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大概是土蜘蛛一类。他在此处地位颇高,算是人中贵族。在鸟神大人面前,他算是能说得上话。我只能将你们引见给他,其余更多,就莫要强求了。”
“如此,就劳您带路了。”柳声寒不咸不淡行了个礼。
在晏?的带领下,他们离开了豺妖的宅子。前脚刚一出门,豺妖后脚就扣上了大门。那清脆的一声“啪”恨不得紧接着一套敲锣打鼓放鞭炮。
白涯打头,君傲颜压尾,祈焕和柳声寒护着茗茗走在中间。他们还记得豺妖那句“不人不妖”,和说话时鄙夷的语调。想来这孩子真是半个妖怪,且在真正的妖怪看来颇受唾弃,恨不能杀之后快。
太阳逐渐西沉。晏?自顾自在前边带路,也不管他们跟不跟得上。一行人越走越远,四下愈发僻静。沉沉疑云在白涯心头愈压愈重,终于,他忍不住朝前面的背影发问:
“还要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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