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嫣被吓醒了。
猛地坐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室黑暗,以及在黑暗中轻轻舞动的床幔,陆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抬头在额头上拭了拭,换来满手的湿痕。
做恶梦了!
陆嫣猛地松了口气。
她觉得,许是因为白日里在致远书斋里看到的那位夫人身形与季卿有点像,她才会做这么一个梦。
虽然是梦,但最后季卿的那个眼神,却叫陆嫣有些不安。
那时……
季卿是知道是她去告密的吗?
不,这不可能!
从头到尾,她自己都没露面,她只是悄悄跟在季卿身后而已,告官这件事也是借了那小乞丐的嘴,季卿怎么可能知道是她呢?
这般几番自我安慰,陆嫣才总算是完全放松下来。
因为这个梦,陆嫣想到季卿,又想到了季家被流放的那些人。
她知道,靖宁伯府的其他人都是期盼着季家人回来的,当初宁浩之所以会求娶她,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谁也不知道,原本应该与季家人最为亲密的陆嫣,却是一点也不希望季家人回京。
对于宁浩的心思,陆嫣更是嗤之以鼻。
指望着搭上季家,他怎么也不想想,当年季家成年的男子可都已经被斩首了,就算还有两个男丁,一个十岁,另一个才五岁,现在也不过二十和十五岁罢了。
哪怕季家真的沉冤得雪回了京城,那也要看有没有人能撑得起季家的门楣,若是季朗和季睿一直在从前的季家长大,如今也许已经非常出色,可这十年,他们被流放到几千里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出息?
季家人难不成就指着新帝对季家的那点愧疚与感激过活?
再说了,新帝登基已经四年,却始终没有提起要为季家平反翻案的事,谁知道新帝是怎么想的,谁又知道新帝真的就要让季家人回京?
想到这些,陆嫣更觉心安了。
这一安心,睡意自然也就紧接着而来。
闭上眼,陆嫣沉入梦乡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季家,可千万不要回京,就一辈子呆在那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吧。
……
一夜无梦。
季卿睁开眼,就看到了放在枕畔的书册。
极为爱惜地轻轻抚了抚书封,她轻轻吁了一口气。
先将书收好,随后季卿唤了丫鬟们进来服侍梳洗,又吩咐了人去备车,等到用过早膳处理过府中的事,这才带了忍冬和冬青一起往外走。
冬青有些雀跃:“主子,今儿又去哪里?”
季卿鲜少出门,忍冬和冬青偶尔会听命出府,但出门的机会到底也不多,如今接连两日都跟着季卿一起出门,别说冬青了,就是性子沉稳的忍冬面上都难掩开怀。
季卿被冬青逗乐了:“去把你这丫头卖了!”
“主子!”冬青跺脚。
季卿忍俊不禁。
说话的功夫,三人已经到了垂花门,随后登上马车离去。
马车驶离二门没多久,一个身穿桃粉色裙裳的女子追上来,透过还未关上的垂花门看着已经走远的马车,有些不甘地跺了跺脚。
在她身后,两名丫鬟快速追上来:“姑娘,您还是快回去吧,教您规矩的嬷嬷快到了,若是没见着您的人……”
女子,也就是被贺章带回来的舞姬俪娘,闻言瞪了说话的丫鬟一眼。
她原以为,她被安国公赠予了贺章,还被贺章带回了贺府,从此就该过上好日子了,哪里能想到,来了贺府都有几日了,别说如她所想的那般成为贺章的妾室了,就连贺章的面都再未能见着。
还有,这贺府那什么如意夫人,明明是个没名没分的,偏还真的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谱,竟然让人来教她规矩!
俪娘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恨的是,这贺府上下还真把那如意夫人当成了正经的夫人来对待,就连这两个小丫鬟,也时时紧紧盯着她,若非这两个丫鬟拖后腿,她方才定要揪着那如意夫人,叫她没脸!
被两个丫鬟盯着,俪娘就是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恨恨的回了她住的院子。
……
季卿登上马车之后,才与车夫说了今日的去处。
“城西杏花胡同。”季卿道。
忍冬和冬青都看得出来季卿眼里的愉悦。
不过……
杏花胡同,那里有什么?
季卿见着两个丫鬟面上的好奇,也没想瞒着:“杏花胡同,那里有我的宅子。”
若是忍冬和冬青愿意,季卿是想要带着她们一起离开贺府的。
既是如此,当然也就不用瞒。
再则,这本也不是什么需要瞒着的事。
季卿就算是要离开贺府,那也是堂堂正正的离开,而不会是偷偷摸摸的,又何需瞒?
忍冬和冬青虽然在季卿身边呆了这么些年,但两人对于季卿的过往其实没有任何的了解,这会儿听季卿说杏花胡同那边有她的宅子,只以为这是季卿早年置下的产业,倒也并没有多少惊讶。
贺府本也是在城西,离着杏花胡同算不得远,也没过多久,马车就渐渐停了下来。
“夫人,杏花胡同到了。”车夫在外道。
忍冬和冬青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季卿下来。
季卿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京城向来有东富西贵的说法,朝中的达官贵人们为了方便被帝王召见,便聚居在了皇城的西边,久而久之的,住在城西的人自然也就非富即贵。
这杏花胡同自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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