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差房里头老旧又闷热,如同蒸笼一般,书吏们也是十分之辛苦。
也亏得此县富硕有银子,这座府长官邸环境还算不错,李陌一记起了安丘镇上的那公差房,连几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条件就更是糟糕了。
蒋大人落得上座之后,竟然也让人给李陌一看座,这就让人有些诧异了。
这年月尊卑有别,阶级森严,身份地位不同,自然不可同坐,像吕不伟这样的贡生,有着个贡生身份,见到府长大人可以不跪拜,而李陌一在此县是个白身,连草民都算不上,哪里有他坐的份!
这草民可不是一般人都能自称的,像仵作和吏卒这类就不能自称草民,所谓草民,需得是家中有田的农民,才能叫做草民,所以李陌一连个草民都算不上。
蒋大人本来就是试探一下,然而李陌一对这些规矩全然无知,竟然大大咧咧就坐了下去!
司吏大人等人自然是目瞪口呆,心中满是切愤,不知道这李陌一为什么这么狂妄自大,先是将他这个司吏大人丢到臭水沟里,如今又在蒋大人面前不知道尊卑。
司吏大人被人丢水里,已经成为府长官邸的一大笑话。
屋内其他吏卒乃是第一次见到李陌一,但见此子气宇不凡,沉稳老道,却又配上李陌一一身的穷酸布衣,着实让人看不透,想来这李陌一应该是什么世外高人,否则哪来这么大的威风?
再加上李陌一查案的种种高光事迹都经由议论而传出来,这些个吏卒们也不禁多看李陌一两眼。
蒋大人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李陌一一眼,就混不知意,让一个吏卒取出刘壮的证物来,摆在了案面上。
这刘壮的证物也没有太多,最关键的自然是那封遗书,所以李陌一的重点就放在了遗书上。
遗书是写在浅黄色宣纸上的,墨水侵染的比较深,不过还是能够看清楚纸上所写内容的。
………
李陌一很快将遗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根据上面所写的内容,刘壮将他怎么将张氏引骗出去,又怎么谋害的过程都写了下来,甚至还提到了几处细节,诸如用绳索将重物捆绑在张氏脚上,本想沉尸水底却不慎被人目击,于是乎不得不将张氏捞上来。
如果李陌一没有发现张氏的秘密,没有解开张氏留下的那些签子中的秘密,不知道道刘壮此人早已被写入了那签子上的黑名单之中,只怕这遗书的说服力会增强十倍,甚至足以定案。
然而事实却是李陌一解开了张氏那些签子的秘密,知道凡是被写上签子的姓名,主人应该都已经死了,那些签子根本就是一个无常名单!
如果照遗书所写,刘壮与张氏素未相识,他只是觊觎张氏姿色,想要引骗张氏到僻静之处施暴,那么他的名字又为什么早早出现在了张氏的无常竹签之上?
李陌一完全可以想象,如果张氏不亡,只怕刘壮会亡身更早。
如今刘壮自了尽,不知道是因为竹签的作用,还是另一股势力害了他,让他做了个代罪羔羊。
“大人,据我所知,刘壮乃是一个农夫,大字不识几个,这遗书分明是旁人伪造的,这案子漏洞百出,大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为什么还要草草结案?”
李陌一此说一出,屋中众吏卒又是一阵皱眉,皆以为李陌一有些小机灵,但在某些方面,简直如傻子一般。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道李陌一的用意,李陌一现在只想查明此案,而且这蒋大人不是个昏庸之人,自然也全能明白得他之所想,正因如此,他选择单刀直入。
果不其然,蒋大人先微微皱眉,而后却平淡地回说:“谁人说刘壮不认字,他虽是一介草民却是个识字的,而且认得的字还不少,至于什么时候学得却是不清楚,他是个好赌的人,家里留了不少借据欠条,经过比对,这遗书确实是他亲临手笔,并无伪造嫌疑。”
“欠条?”李陌一将桌上一沓皱巴巴的纸张一一展开,内容果真是刘壮手写的借据欠条,上头还有他的指头印画押。
画押这个东西,可以勉强用来识别个人身份,但其实就是简单的一些符号,并不是很靠谱。
李陌一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伪造,或许有人仿冒了刘壮的字迹,又或许有人威逼着他,胁迫之下才写下这份遗书。
伪造字迹倒也容易些,找个书法名家,就能够比对出来,而想要证明刘壮是否受人胁迫才写下这份遗书,那就千难万难了。
也难怪府长官邸想要结案,或许真的如蒋大人所说的那般,这案子根本就成了个无头悬案………
李陌一虽然现代知识不少,但对字迹对比和鉴别就是个外行人,眼下他也是人生地不熟,想要找个书法名家来比对鉴别,更是难上加难,难不成真要放弃这案子?
他倒是想要将个中实情告诉蒋大人,以换取查看案卷的权力,只要确定张氏挂起来的竹签,乃是无常黑名单,竹签上解密出来的姓氏与对应日期的凶案有牵连,那么这个案子就有新的思路和突破口了。
可事关张氏清誉,如果是弄错了,就是在亡者脸上抹黑,这种没有确凿把握的事情,李陌一倒是无所谓,蒋大人身为本地府长,却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案情进展到这一步,似乎每条线索都能够查到真相似的,可每条线索查到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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