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异变,薛太傅和郁良夫大惊——“什么人!”
庭院中央出现一个黑衣束身的侍卫,右手一柄长剑滴血,左手拿着那卷竹简。庭燎火光里,侍卫方正的脸上有寒冷之色一闪而过。
郁良夫惊疑不定:“你是谁?!”
薛太傅一声大喝:“来人!”
兵器出鞘之声铿锵,后院四围走廊里亮起无数寒光,府兵从檐下阴暗处现出身形。
“拿下!”太傅下令。
然而无人响应。
府兵的刀剑原来是向外对着四围回廊。他们退进院中,回廊里便走出第二拨人,正规军制的练甲,头盔簪缨,是宫城禁军延林卫。
延林卫已将太傅府里外包围。
黑衣侍卫身形一动,飘忽间闪进延林卫之中,对着一人躬身呈上竹简:“主子,此物果然是在他们手里。”
那人拨开延林卫的刀戟,脚步缓慢,行至两军对峙的阵前,黑衣侍卫护在身侧。庭燎照亮他的脸。
薛太傅咬牙切齿:“郑喆!是你!”
郑喆握着竹简,手指理理袍袖:“当然是我,您当初谋划陷害我时,怎么就想不到今日。”
“我自然是想不到,连延林卫你都能借到手,”薛太傅目光痛恨地扫视檐下军士,“没想到姜虞那小子恨你如斯,竟原来是假象!”
“我与姜将军之间,不过是有些小误会,大家说开了自然好相处,”郑喆问道,“我与您之间,又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您这样算计我呢?”
薛太傅一声冷笑:“你自己心中难道不清楚?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怀疑到我头上,还费尽心机设计引我上钩了吧。”
郑喆摇摇头:“这就是我和您的区别了,平日里那些小摩擦、小矛盾,真不至于使我对您念念不忘。是兄长在归还滕窖书册时顺手帮我整理目录,发现有加了封泥的文书遗失,一查借阅记录,您这才有了嫌疑。”
“笑话!”薛太傅恨恨道,“滕窖借出记录那么多,却单单怀疑我?!”
“当然要怀疑你。”
这个声音一出,薛太傅和郁良夫的脸色即使在橙红的火光映照下,都变得惨淡如金纸。
延林卫整整齐齐让出一条道路。
“寡人执政的这许多年里,但凡有乱朝纲、祸社稷之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金珠冠冕,蟠龙腰帷,披领挂日月星辰,刀光剑影中,国君被寺人将士簇拥到阵前。
薛太傅脸色绝望惨白。
“薛家奉天子之命坚守郑国,是天子臣民,不是我郑国的,历代郑侯都铭记于心。”国君道。
薛太傅艰难道:“君上难道从来看不见臣为郑国尽的心力?任太傅一职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国君一笑:“前十五年挑寡人的刺,后十五年挑阿喆的刺,太傅对王室忠心耿耿,不仅有苦劳更有功劳。”
“是我一厢情愿吗?!”薛太傅难以置信,“郑喆胡乱折腾,心怀不满又不舍责备的人难道不是君上?默认臣下分庭对峙,阻扰改制进程;派郑序宗见天子出风头,将郑喆停职,这些不都是您所为?”
郑喆看了国君一眼。
国君笑了笑,并不说话。
薛太傅却在国君的沉默中露出恍然神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怒而仰天大笑三声,“好一个郑侯,戏演得入木三分,连我也被骗了!”
郑喆默了默,看向藏在薛太傅身后阴影里一言不发的谋臣:“郁先生。”
半明半晦间,郁良夫面色阴鸷。
“听说鹿鸣馆这些日子人丁凋零,您今早回去看它时,有没有想起燕都揽雀楼?您看我时,有没有想起燕世子吕岫?”
郁良夫面不改色:“二公子何必自谦,吕岫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您可比他聪明多了。揽雀楼收纳天下能人,吕岫想一个不落全居为己用,最终却反而招致祸事。鹿鸣馆同样才子云集,您却从不过问,任由他们昼访公卿夜宿市馆。表面上您不如吕岫活跃,实际上郑都哪家府邸没有鹿鸣馆的耳目、哪家大人不任用几个鹿鸣馆出身的谋臣?论隐忍谋略,吕岫何能及君也。”
郑喆叹了口气:“死到临头还不忘挑拨离间,沈先生,您对付辰大夫也是一片忠心啊。”
柴荆渐少,庭燎火光渐弱,映出庭院鬼影幢幢。
郑国天子二守臣之薛子,庄公四十年,国君下令抄没。
“回昆山只是为了借甘泉宫的阵势引灵,你看我后来不也没住那儿嘛,”姬疏盘腿歪坐在席垫上,手里一颗果子抛起又接住玩得不亦乐乎,“甘泉宫破败久矣,野草疯长能有半人高,也没法住人。”
郑喆做在他对面,正在批注文书,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嗯嗯,那你后来去哪儿住了?也是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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