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
“黑透了再去,我比较习惯。”
夜半三更。
人命如草芥,杀手若快镰,不过眨眼的事,李家走廊上十数名打着呵欠犯困的家丁便浑浑噩噩入了黄泉,见了鬼差尚不知死,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杀。“也许无知的死去,也算一种幸运。”白凤在心中暗道。眼下他们正立在大堂之上,对面是面色惊惧抖如筛糠的李大人,这位大人已是瘫坐在地,言语不能。而在他身后,是一位面带英气的二八女子,这女子正欲上前,一个尚年幼的小丫鬟却张开胳膊拦在了她身前。
“要动小姐,就先杀了我!”
白凤的眼光闪了几闪,将视线投向墨鸦。大堂里烛火跳跃,仿佛墨鸦脸色的表情也随着光线的明暗发生了变化。
白凤听到了一声轻笑,这笑声极淡,淡到像一声叹。他再看时,只见那李大人面容扭曲,双手乱抓,咽喉处扎着根黑羽,喉咙里嗝吱吱的响,只有出气,再没有进气。
小丫鬟脸色煞白,就要瘫倒,张小姐身子一僵,晶亮的眸子凝了寒霜,墨鸦好似没瞧见这两人的反应,慢悠悠说道:“张姑娘,将军要见你。另外,那枚信物,你最好是现在就交给我。”
“你做梦!”
墨鸦不置可否,他只是一步步的向两女靠近,一把扯住那小丫头扔给了身后的白凤,小丫头不会武功,直接摔在了白凤脚边。
“她这么护着你,你要是肯配合,说不定我还能放过她。”
张小姐听闻这话,脸上却是忧色重重,欲言又止。墨鸦仍是笑眯眯的和善样子,白凤心里却阵阵发寒,他清楚极了,就算张小姐老老实实交出东西,墨鸦也是不会放过小丫鬟的。
小丫头忽的一伸手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白凤俯身一摸,登时懊悔自己的大意,没有及时控制住这小丫头的动作,叫她把重要物什吞了下去。正不知所措,墨鸦已是把张小姐制住捆缚,走了回来。
“傻丫头!”张小姐哭喊一声。
“你看见她吞下去的是什么?”
“像是枚玉石,指甲大。”
“正是这东西。”
小丫头情急之下脑子糊涂,她怎能考虑到自己这翻动作岂能逃过杀手眼睛,她自认把小姐托付的重要东西放到了好地方,她刚噎过气来,还不待明白,便是两眼一黑,再没有知觉。她脖子上的大窟窿里喷出血来,溅湿了墨鸦的肩羽。
白凤惊诧,“你这是做什么?!”
“本来也是要死的。”
白凤哑住。
“你出去吧。”
白凤木然走到门外,很多声音刺进了耳朵,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又觉得没必要在意。
“畜生!你住手!……傻丫头……呜……”
他还听见利器隔进ròu_tǐ的钝响,血水泥泞的滋滋声,还听到一声轻轻的金玉碰撞之声。
他一拳砸在了廊柱上,俊脸僵硬的像茅厕里的臭石头。
八十九
第二天,白凤立在角楼檐上,远远望见那张小姐被送进了雀阁。墨鸦紧跟着侍卫从将军的议事厅出来,立在廊下一片儿清风地里,望向雀阁方向自言自语。
“样貌八分有余,聪明也有一分,只差了分运气。”
隔了几天,另有一位美人在仆妇的簇拥下走进了雀阁,她进门的时候正撞上几人抬着一具女子尸体出去,惊得花容失色。
白凤仍听从墨鸦的命令执行任务,闲暇时仍喜与之比较轻功。在外人看来或许无聊,但于当事人而言并非如此。墨鸦再了解不过,他亦曾年少,大抵知晓那一场场比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又常常生出不确定来。
“也或许我根本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墨鸦暗道。
在他眼前,白衣少年立在街巷之上的民宅屋顶,望着一只只飞鸟向如血夕阳振翅而去。墨鸦瞧着那背影,思绪竟飘飘悠悠回想到很久之前,那时候白凤还是个小孩子,身高仅仅到他腰,一伸手就能按住头揉乱稀罕色的头发。他刚收下白凤的时候,迟迟不肯给他定下名字,十七十七的叫了很久。想到这的墨鸦突然笑了一声,那时的他自己尚且是个朝不保夕的小家伙,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在领收徒弟之前,墨鸦也是跟着一位师父的,他仍能记得那汉子眉梢的疤痕,记得那汉子扭曲却真诚的笑容,也清晰的记得他是在哪里埋葬了师父染血的遗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忆起这些旧事来,仿佛一个老人。他明明年轻的很,刚刚二十岁的年纪,只不过是睡得觉少了点,不至于比同龄人多算出多少日子。他回忆起白凤刚来时的那会儿,他是有一次机会摆脱这种日子的。那次他被铁鹰逼出了将军府,少年意气用事铁了心的不回来,直到被红鸾找上门来才认真思考去留。
为什么留下呢,仅仅是因为不高的几分胜算吗,明明九死一生的事已是寻常。是不甘心么,不甘心徒有本领却草草收场,还是不放心,不放心将军府里寥寥的知己?可不管他当初如何思量,却没人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了。好在结果不错,他回来后安安稳稳的当差,拖拉着一个小孩子把几年的日子一点点的过了下去。白凤幼时小小的影子仿佛还在墨鸦眼前,小孩子咬着牙在墙下一跳又一跳,一跳比一跳远,一跳比一跳高,突然就翻上了墙头,看向他的时候也不用费力仰头了。
“你在想什么?”
少年清脆的声音突兀,生生打断了墨鸦的胡思乱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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