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面容严肃,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人。
一身紫色官服,配金鱼袋,一手拿着象牙笏。
此时他眼神一扫。
下一秒,目光在某处骤停!
那处有一个血人与一个眉心碎出一个血洞的绣袍男子。
老人身体顿时僵住,整个人宛若蜡像般伫立原地。
纹丝未动。
大约过了三息。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价值连城的象牙笏倾斜坠落。
他身形化为一道幻影,顷刻间跪在了倒下的秦佶身旁。
此时秦佶眉心的颅骨,碎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窟,血红的液体从他的眉心弯弯曲曲的淌下。
其中还夹杂着灰白色的液体,沾湿了他胸前破碎的金锁。
老人嘴巴无声张开,又缓缓合上,他双手张开,似乎想环抱身下男子,最终却又没有去做。
下一秒,老人急忙伸手往袖内一探,摄出一团散发着乳白色的物体。
是一块散发着朦胧光晕的羊脂美玉。
仔细一瞧,却又能发现,这块“羊脂美玉”并不是坚硬的玉石,而是一团入水般柔软的液体。
老人左手掐诀,儒家修士言出法随。
“采时灵液尚流地,至今馀乳能延龄。”
一指递出。
秦佶的眉心再次迎来了今日的第二指。
那团流动的“羊脂美玉”刚触及他的伤口,便自行缝补破碎的颅骨,将缺口堵住。
他屏息凝神,伸手触及秦佶脉搏,感受几息后,微微吐了口气。
随即,老人沉默三秒,下一刻猛地转头。
宛若虎狼环视。
平日里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老人,此刻发上冲冠,直眉怒目,脸红筋暴。
他猝然起身,迅速环顾四方。
有一千铁骑的残肢断骸,有昏迷不醒的木讷汉子,有七窍流血的黑袍老者,还有浑身浴血的阴鸷汉子……
马上,他的目光便锁定在了秦佶一旁的柳三变身上。
“尔等鼠辈!竟敢害我佶儿!该死该死!”
老人怒不可遏,七窍生烟,探手摄来柳三变的尸骸,五指如勾,死死抓在已经燃烧尽气血,却死有瞑目的六品武夫的脖子上。
“李士达,快给老夫滚出来!”
老者声音长街,震天撼地。
话音刚落,朱雀大街另一头,有两道声音慌忙赶来。
当头一人,正是李士达,此时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一路走来趔趔趄趄。
他身后跟着的高义,见到那个老人后,脚步虽稳,却牙齿打颤,目光闪躲。
还未走至跟前,李士达就已开口:
“老师,学生……”
“闭嘴!老夫叫你好好照顾佶儿,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李士达身体一颤,脚步一停,重重一跪,咬牙低头,噤若寒蝉。
秦简夫的眼里蕴着凌冽的风暴,目光宛若刀子,刮过李士达与高义,二人又是一阵颤栗。
秦简夫鼻翼翕动,深呼吸一口气。
“佶儿还有一线生机,老夫要去趟青髓宗。”
语落,他目光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得意门生。
“李士达,你让老夫很失望,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佶儿再也醒不来了,你就永远别再想去思齐书院!”
“汝等给老夫在家中看护佶儿,等老夫归来!”
秦简夫冷喝一声,拂袖离去,化为一道长虹,消失天边。
————
三日后。
傍晚。
赵戎抄手,步伐悠闲的沿街而行,路过了梁京北门。
期间,他略微停步,抬了抬眼皮,瞧了眼那具被吊在城头,高悬百尺,暴晒示众的六品武夫的尸体。
此时,在经过了三天的热闹后,城门下依旧有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赵戎抿唇。
那具尸体浑身浴血,即使吊挂三天也依旧有着点滴黑血在脚尖汇聚,有节律的无声低落。
尸体下方的地面,是一摊触目惊心的黑红血迹,面积极大,却无人清洗。
人已死,尸体却被如此对待,可想而知,此事的所为之人心中的怒气有多大。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层目的……
赵戎若无其事地转头,看了眼指指点点的百姓,和夹杂其中,某些让他眼熟的身影。
这些隐藏在人群中暗哨,他这俩天的一次次“路过”,已经将他们挑出。
赵戎转身离去。
幕后之人还在找他们,想利用柳三变的尸体钓出他们。
不过赵戎已经换了一身打扮,不再是之前的儒生装扮,并且没有带苏小小出门。
再凭借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平平无奇。
很难被认出来。
那日在朱雀大街,赵戎目睹了那个官服老人到来后所发生的事情。
那个官服老人应当就是那位梁京百姓口中的秦相国了。
赵戎走在路上,仔细琢磨。
而那日,他还见到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儒生和那个前几天还与柳三变称兄道弟的高义。
若无意外,高义便是出卖三变兄之人,那日朱雀大被人提前布下的法阵也说明了这点。
至于那个儒生,他那日听秦简夫言语了一番,得知是叫李士达,便去市井打探,大致知道了这个李士达的身份,是秦相国最亲近的学生。
相当于秦府的幕僚智囊。
那日秦简夫说秦佶还有一线生机,让他有些心生不妙。
赵戎在街上买了些点心,带回客栈给苏小小。
她这几天心情有些低落,饭都没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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