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的时候陆恒林忽然回神过来,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而嘴角的疼痛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慌了一下,匆匆套上衣服,跑到窗前,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雪,雪势很大,整个世界都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色。
心里骤然间一慌,他想起小蹊就那么随便穿了衣服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那时候看起来精神也不是很好,万一出事怎么办。
陆恒林想也不想地给他打电话,这才发现他走的时候连手机都没有带,唯独属于他的铃声在寂静的屋子里不断地回响。
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手机旁边还放着钱包,心更沉入谷底。
他冷静了一下,立刻给当时的秘书打电话,让他安排人帮忙找人,形容了夏成蹊的外貌特征,然后自己也立刻开车出门,在大雪夜里缓慢地一点点寻找。
雪没有要停的意思,路上太滑,他开得极缓慢,一路出了别墅区,在曾经他们一起骑车上学会经过的满是桂树的路上沿路寻找。
可是路上空空荡荡,白茫茫一片,哪里有人走过的痕迹。
陆恒林越往前开心里就越乱,前面的路越来越昏暗,就像是如果这一夜没有找到夏成蹊,那么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陆恒林找到凌晨四点,秘书那边吞吞吐吐回复他没有任何消息,警察局也去过了,没有任何人求助过。
陆恒林倦极伏在方向盘上,把干涩酸痛的眼睛闭上了片刻,泪水立刻充盈,只要他睁开眼就会涌出来。
是他自己,终于还是把小蹊从身边推开了。
第三天的时候,谢青忽然登门,说要来取走夏成蹊的行李。
他愤怒又无望,对着谢青吼,“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借着他实现你的目的吗?”
谢青仿佛永远都是那样得体优雅,看着他露出让人愤怒不已的悲悯笑容来,“是我藏他,还是他不想再见你了呢?”
陆恒林固执地冷笑,“他在哪里?我要见他,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尽管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他还是执意垂死挣扎,不愿相信小蹊真的放弃了自己。
“告诉你他在哪里?怎么,你是遗憾上一次你没有弄死他吗?”谢青第一次对他沉下了脸,说出重话。
陆恒林整个人都懵住了,“什么……?弄死……什么意思?”
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念头,可他不敢相信,因为这句话的答案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他那样爱小蹊,怎么会让他受这么严重的伤害。
“他肺炎还没有痊愈,我觉得也不需要你去打扰他康复了。”
陆恒林整个人如遭雷击,脸上所有的血色霎时间褪尽。
谢青抿了一下唇,趁着陆恒林失神直接让身后的人去取来了行李直接带走,可是她转身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来,直视陆恒林带了一分怨气质问,“陆恒林,他什么时候回国带过这么多行李?”
陆恒林头脑霎时空白,就像踏空了一步一样,心脏骤然收紧,耳边有嗡鸣声,让他的思绪都无法正常运转。
他觉得自己站不住,扶助了旁边的墙,才勉强支撑住,可是心里越来越清晰的念头让他快要被击溃。
“他为了你扔下一切回来,可却是你,让他真的一无所有。”谢青说完最后一句,转身离开了。
陆恒林怔怔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直到眼前什么都没有,他才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一点点地回想着谢青说了什么。
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小蹊竟然真的放弃了学业回来。
谢青那样愤怒,是不是说明小蹊真的是因为自己才这样选择?
陆恒林瘫坐下去,被绝望完全压垮了,那么他做了什么?他那样残忍地伤害小蹊,不顾他身体不适强迫他,粗暴对待他,然后用难堪的言辞侮辱他……
他甚至都没有认真听小蹊说一句为什么回来。
他完全不知道小蹊已经什么都放弃了,还任他只穿着一件薄大衣就冒着雪出了门,手机钱包都不在身边。
他差一点杀了小蹊。
陆恒林捂住脸,喘不上气来,慌乱却只能束手无策。曾经小蹊在自己翻脸之后还是能留在自己身边,默默为自己着想,而如今是他先说了分手,可见是真的已经被伤透了心。
他很想去跪在小蹊面前请求原谅,可是他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等到听见律师宣读小蹊的股权转让决定的时候,陆恒林知道自己这一次对阵谢青又输了,他一意孤行不仅输掉了颜面和权利,最重要的,他输掉了自己最爱的人。
小蹊连这个时候都不曾出现,头也不回地站在了谢青身边,应该是根本不会原谅自己,也不想看见自己了。
此后星源动荡了一阵子,他却消沉无比,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谢青趁着这个机会提出了由她来主理海外项目部,虽然名义上全是他的管辖范围,但不能过多干预,不能质疑任何她的决策。
他那时候心境萧索,即使江远力劝他不能同意,也没有采纳。彼时江远还不是他的朋友,那个时候他失去了小蹊,整个世界都晦暗不堪,连话都变得极少极少。
那是他做的,第二个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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