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7年,五月初十,半岛区,东海食品厂。
林成才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手表,在纸上记录下时间,然后舀起一小勺黄泥水,小心地抖入旁边一个玻璃漏斗中。
之后,他把这个过程重复了几次,在五个锥度依次变化的漏斗中加入黄泥水,等待结果。
这些玻璃漏斗是工业部非金属组制造的。经过多次改进,虽然现在的玻璃还带着明显的绿色,但至少已经足够透明,能够用作实验仪器了。
漏斗中是过饱和红糖水与固态红糖混合而成的膏状物,漏斗底部的玻璃管用宣纸塞住,防止糖水一下子全漏出来。
随着黄泥水的加入,上层的红糖逐渐变白起来,然后随着黄泥向下沉淀,白色在红糖中“扩散”开来。林成才看着五个漏斗,因为锥度不同,所以颜色的扩散情况也不同。他一边等待着,一边记录着实验数据,一段时间后,他拿起中间的三号漏斗,说:“就是这个了。”
林成才穿越前是骨科医生,改制大会后就一直在卫生后勤部工作。虽说现在医生们因为缺少药品和器材做不了什么,不过他这个骨科医生还是非常忙碌的,毕竟现在东海商社重体力劳动非常多,跌打损伤是常见工伤。
直到今年,林医生带的几个学徒勉强出师了,他才有了些空闲,为了换换口味,就接了卫生后勤部发布的提取白糖的研发任务。
第一舰队从明州拉了五百石红糖回来,这让卫生后勤部非常兴奋。食品方面的工作都是他们负责的,之前为了制造蒸馏酒还在半岛区设立了一个工坊,现在提炼白糖正是他们的对口业务。
卫生后勤部一直默默在幕后付出,从部长岳秀到普通员工都没什么存在感,这次终于能扬眉吐气了。这一袋袋的不是糖,是钱啊!
但是上手开始提炼的时候,这些二把刀们就抓瞎了。“黄泥法制白糖”这五个字说起来很简单,不就是往红糖里加黄泥吗?但实际上该怎么操作?
黄泥是什么样的泥?应该用干泥还是用泥水?每次该加多少?
红糖应该装在什么样的容器里?糖里用不用加水?加多少水?
泥水和红糖该怎么混合?用不用搅拌?提炼出的杂质该怎么分离?
看,随随便便就是一堆问题。他们一开始试着做了一斗,果不其然失败了,于是只能一点点摸索起工艺来。
林成才等人实验了两个月,才能稳定地制取出白糖来,之后就一直在优化工艺,以达到最大的生产效率。到了今天,终于差不多得出了结果。
林成才拔掉三号漏斗下面塞的宣纸,一股黑水流了出来,流干之后,又慢慢流出一些粘稠的红糖,之后颜色逐渐变浅,最后变成了黄白色,后面似乎是堵住了,不再流出来。
他点点头,对此很满意,拿了一个小勺过来,把糖从漏斗里舀到一个水杯里,搅拌溶解,滤除杂质,又架到火炉上煮了起来。
随着水分的蒸发,糖分逐渐结晶凝结出来,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冰糖状。林成才从中夹出一块,稍稍吹凉就迫不及待地放进了嘴里。
“嗯,很好,浓烈、绵长……明天可以去试试量产了。”
……
第二天,在后勤部十几人的注视下,林成才从一锅煮过的黄泥中舀了一勺,又紧张地倒在一个草编的漏斗里,然后等待起结果来。
他当然该紧张,虽说本次量产实验使用了实验室测试出来的最佳工艺参数,但从实验室到量产一向是会有很多奇怪问题的,谁知道这次会不会搞砸呢?
不过还好,随着黄泥水的渗透,漏斗表层的红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起来,林成才舒了一口气。
这个草编漏斗是昨天才编出来的,形状和实验室里的三号漏斗一致,容积正好是一斗,也就是1/10石。
说起来“石”这个古代单位真是很有意思,它既是重量单位,又是容积单位。一石等于十斗,同时又等于120斤,不仔细区分会产生很多困扰。但实际上120斤谷子的容积正好是十斗,这种把体积单位和质量单位通过一种物质联系起来的思路,说起来和公制单位的一吨水正好是一立方米有些像。后世见了可能还会称赞一句“劳动人民的智慧”,但现在这种粗糙的联系带来了大量的误差,习惯了精确描述的东海人对此只想吐槽。
这之后就很无聊了,过了大概四个小时,林成才看看表,等了片刻之后,拔掉了漏斗底部的草塞子,黑水流到下面的木桶中。等到黑水流完,又流出一些红糖,他赶紧换了一个桶接住。
随着流出的红糖逐渐变白,最后成为黄白色的糖霜,围观群众禁不住鼓起掌来。
林成才有些得意,又等了一会儿。等过了工艺规定的静置时间,他拿起一个干净的勺子,从漏斗中央开始,依次把白糖舀到旁边准备好的按螺旋线排列的玻璃碗里。
最中央是纯净的白糖,虽然不如后世白砂糖那样洁白,但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几乎可以评价为“似雪”了。舀到后面颜色越来越黄,但即使是最外侧颜色最黄的那一部分,也比现在市面上的糖霜要好得多。
等到林成才舀完,把空漏斗抬起来展示给周围人看,大家忍不住欢呼起来。
“等等,别急,”林成才止住欢呼,又拿了一个玻璃瓶子,装满水,取了一些最外侧的黄白糖加进去。糖溶解在水里,过了一会儿,有一点点泥土沉淀下来。“相比历史上的黄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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