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2年,4月6日,清明26日,登州,福山县。
当初改制后不久,福山县衙就扩建成了前后两院,前院是县令办公的地方,后院则是县议员们聚会之处,或许可称之为“议会”。
不过这“议会”有些奇怪,很少谈正事,议员们每月三聚,基本是谈些家长里短、儿女婚事、商业情报之类的事情,因为没什么正事可谈嘛!
自从两年前,东海商社将福山县“卖与”了他们,他们就翻身作主过上了好日子,再也不用担心上面有人欺压,反而可以去欺压别人了!呃,也不能欺压太重,不然小民就跑去胶州了,近年来这事可不少。
可是乡里生活本来就简单的很,一年收了租子应付了上面的税就来城里置办点新鲜玩意儿,能有什么大事需要议员们讨论的?县令既然是他们选出来的,平日自然不会得罪了他们,即使稍微拿点他们也觉得很正常,没什么需要指摘的嘛!最多隔三岔五,凑一笔捐,修补一下官道和旧桥罢了。
所以,这县议会与其说是个议事的地方,起来说道:“各位,各位,先放宽心,我东海国的政策不会改变,只要交粮,就是议员,动不了你们的,也不会插手你们的合法事务!”
听了他的话,议员们为之一静,然后各桌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还没完,张正义说完漂亮话后,又略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只是,现在正是大敌当前、一心对外之时。齐国公、李制置、夏安抚和我东海军,都在第一线上奋力抗鞑,保卫我华夏河山。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各位作为东海国民、华夏子孙,是不是也该出自己的一份力呢?上场杀敌就不必了,但是出一份钱粮供应前线,总是可以的吧?”
会堂中再次静了下来,然后冒出一片叹气声——议员们早就收到了风声,现在终于确认了,这张专员,果然是来劝捐的啊!
唉,怎么就不能让人过两天安省日子呢。
他们的样子并不出乎张正义的意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愿意交税呢?但他并不怀疑临时增税成功的可能性,因为这帮士绅没得选嘛。
若是东海人赢了,积威更盛,他们现在不认捐,以后肯定会倒霉;若是东海人输了,蒙古人打回来,那么他们不但会失去现在的地位,说不定还会更惨。
所以还是先听听吧。
张正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不需现在就捐,夏税时一起交上即可,照例算票数的。去年福山夏税差不多一万石,实在算不得高吧?我看今年一万五应该是可以的。诸位,依法纳税,利国利民啊,这粮也不是白给我们吃的,而是要运到前线供应将士的,没粮怎么打仗?你们现在多交一点,总比前线因为没粮败退下来,然后等敌人过来抢你们的家产好吧?”
他这么一说,选择就很明显了。交税,可以增加自己的投票权;不交,未来可能会被东海人穿小鞋,甚至是换更狠的过来直接抢,该选哪个还用说吗?
只是,具体该怎么交、交多少、各家摊多少还需要商议一下。张正义看效果已经产生,也不继续伫在这里,而是告辞走了出去,留给他们讨论的时间。
他走出会议室,径直回了县衙前院西厢一间客房里,拿起最新的内部资料读了起来。不多久,却有卫兵通报有人求见。
“咦,难道是这么快就商量出结果来了?”张正义有些惊讶,但还是第一时间让人把访客请了进来。
不过,来人却并非是议员之一,而是一个眼睛很大的精干男子。
他见了张正义之后,不卑不亢行了个礼,自我介绍道:“见过专员。在下廖青峰,字守风,在县城里经营珍玩生意。早闻专员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同凡响。”
张正义有些意外,一个奢侈品商人,找我干什么?不过面上依然客气:“廖先生请坐,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廖青峰迟疑了一下,掏出一份礼单递给张正义,然后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去,只敢坐一半。“听闻东海大军在西方抗击鞑虏,在下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也是东海国治下子民,自然知道报国的道理。本人虽然不能上场杀敌,但也愿意报效朝廷……在下愿此后每年上缴百两白银的税赋,此次一次带了了前三年的份例。”
张正义一愣,打开那份礼单一看,果然有三百两白银,下面还列着几样寻常的礼物。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还真有人愿意主动纳税的?刚才他在县议会好说歹说,不过才要求五千石的增税,这三百两银子换成粮,差不多得有一千五百石了啊!
他当然不信这廖青峰是真忠心才捐钱的。“东海国”的招牌才挂出来几年?连他这个前首席都不敢说多爱呢,更何况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商人了。于是他合上礼单,直接问道:“廖先生是有何事所求?事先可说好了,这福山县里的事还是由议会作主,我可干涉不了。”
廖青峰身体前倾,紧张地说道:“不敢,不敢,无需劳烦专员。在下只是想……捐个议员身份,想来,这一年一百两,也没几个议员能达到这数吧?”
什么,议员也能捐的?呃,还真是捐的。
张正义刚才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仔细一想才回过味来。
福山等自治县的议员身份是根据纳税多少确定的,然而由于历史遗留因素,东海商社在控制区内没有开征商税,这个“纳税”指的只是田税,只有地主能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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