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下结伴同行倒也尚可……知己相酬,何惧天涯路远?撤手阖窗之前,萧静依偷眼瞄窗前骑马缓行的温润女子,静默欢喜着弯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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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萧静依的一行人大大方方行走在官道上,踏着半遮半掩的日头余光,徐徐北行。
这厢安稳恬淡,千里之外的京中却是暗涌四伏——
皇帝称病,皇后禁足,朝局不稳,外忧内乱之时,内侍总管李安,这位留守公里的唯一知情人,带御前伺候的宫人们到清宁殿外求见太后。
太后单独召见了他,听得皇帝微服之事以及李安在皇后被禁足当日在仁明殿外听得的些许内情,拍案而起,当即降下雷霆之怒。李安两股战战,慌忙告罪,恨不得以头抢地……
此后,太后宫殿之前,日日得见李总管带御前宫人跪请她老人家出山主持大局那一幕……
太后回归前朝理政,解皇后禁足,召重臣议政,此间种种,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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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不安宁,宫外亦如是。
驸马府上,书房的门萧瑟紧闭,已近两个时辰,知晓驸马爷伤未痊愈,下人不安,加紧往公主府送信。
凌楚本不再府上,听闻皇后嫂嫂解禁,去仁明殿公主府总管收到口风,亲自到宫门口去迎,等见了明媚张扬的小主子,慌忙迎上去,将驸马府递来的消息告知。
凌楚闻言神色一凛,缓过神来匆忙入轿,急道:“驸马府,快!”
不顾匆忙见礼的下人,凌楚领人加急入府,匆匆步履与慌张神色为书房门遮挡。
其间分毫声响都无。
凌楚定心,抬眸,推门而入。
“驸马!”正对门,史岩颓唐般斜靠在椅背上。凌楚见之,心收缩了下,不顾身着繁复宫装,疾奔而去。
“公主。”史岩起身,蓦然望见她,晦涩的眼底迸发光彩。
凌楚进到他人前,手不安地扯住他袖口,抿唇强压心乱,仰头嗔道:“你怎地不好生歇着?”
“无碍的,我已然大好了。”他望着她,轻柔捧起她的手,合入掌心,“不顾风雪匆忙而来做什么?”瞧见小姑娘撇嘴,史岩点到为止,温言道:“公主陪我坐坐吧。”他说着,牵着她一并坐下。
被他珍重待之,再大的气急也隐没在倏忽间。凌楚默然叹息,随他坐了,不放心盯着他的脸色打量。
所幸,瞧着,气力不足但精神头尚可,凌楚稍稍安心。
两位主子坐了,极有眼力见的府上管家使个眼色,差小婢女去奉茶。
待晚些时候,饮过茶,散过步,叙过话,随千岁殿下心意,安顿在驸马府上。
“近来可有烦心事?”入夜,凌楚顾念着史岩有伤,与他两人早早歇下了。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凌楚放轻呼吸,心跳随枕边人气息几番波动,她拥着他,思量再三,轻轻问出口。
本朝依礼制,公主与驸马各居府邸,平素里的亲疏聚散,全傍公主殿下的心意,如此看来,原本该是驸马多多主动才是,只是当朝这一对儿,反倒是公主殿下不顾及纡尊降贵闲人口舌,日夜贴靠着驸马。
近日史岩养伤,凌楚更是恨不得寸步不离他。
今日她只不过入宫一趟,他就这般不管不顾的。公主殿下有些恼,葱白指尖在他精壮腰杆上戳了戳,便作惩戒。
原本陷入忧心事的史岩垂眸,吻吻爱妻发顶,“我闲散在家,哪里有什么烦恼事?不过是记挂朝局。不知宫里情形如何?”
凌楚放松靠入他怀,“皇兄尚且闭门休养,母后代为理政,今日已然替皇嫂做了主……”
史岩不语,他信凌楚对他的信重,她也照搬“皇帝急病”那套说辞,不过是也被蒙在鼓里罢了。念于此,史岩冷笑,宫中之人,哪里有纯粹又钟情的?
他垂眸,下巴抵在爱妻发顶眷恋地蹭。
皇家人惯来薄情,自己怀里的,是唯一的沧海遗珠罢。
揽着爱妻,轻轻闭目,史岩安心许多……每当这般亲密无间,史岩才恍惚觉得他二人是夫妻,仅此而已,若当凌楚着宫装或是他换上朝服,他便自觉代入到臣子面见君上的情景中。
史岩自出生便是众星捧月,家世显赫,文韬武略也是一等一的,只是,每每面对公主之身的凌楚,他会不甘、会自苦。
君臣之礼不可费,君臣身份永远是横贯他夫妻之间的鸿沟。
史岩暗自发誓破除这障碍,这紧要之事,便是协助父亲成就伟业,取下这江山,日后,待老父百年、他登位时,与心爱女子携手,共享这万人之上的尊荣。
直白而言,史岩不过俗人,那无上尊位、无边权力,于他亦有莫大诱惑,只是史岩最最看重的,是不久后与爱妻的尊贵日子。
他原以为时候将近了,只是渝州一事行差踏错,重用了那草包江湛,如今东窗事发,史岩回想着今日收到的渝州寄来的密信,心生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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