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中,少年随着宗安道子缓步走入静室之中。
相处日久,柳元正多少也看出了宗安道子的心性,这位大师伯颇为洒脱,不太拘礼。
此刻两人走入静室之中,柳元正尚还恭敬的站在门口处的时候,便见宗安道子很是随意的朝着一旁的竹椅指了指,说了声“坐”,自始至终也未去看他,就径直走到一旁条几前。
条几正中央放着一尊半臂高的黄铜香炉,香炉旁,则是一枚玉匣。
道子伸手自玉匣中一连捏出数枚塔香,在香炉前一字排开,再翻手间,又取出一根树枝短条,指尖处有法力涌动,旋即将那枝条点燃,又复用这枝头的火焰,点了点数枚塔香。
如此一番,道子方才将塔香尽数丢入铜炉内。
片刻之间,幽幽香气便在静室中弥漫开来,只是轻轻嗅了几口,柳元正便顿觉心神安宁不少,心思仍旧活络,杂念却并未频生。
这时,宗安道子方才走到少年一旁坐下,脸上仍带着教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看见少年似乎有些陶醉的表情,似乎也很是欢喜。
“这香是我自己制的,昔年大约在你这个境界的时候,为了消磨闲时,便养成了这样的喜好,香方是从藏经殿中看来的,第二层还是第三层已经记不得了。
该是本宗门先贤的修行手札,我拿来散心看的,却瞧见了手札中记载着这么一张香方,名字、跟脚一概未有,自己试了试,这香却是不差,有安神之效,你若是喜欢,待此行结束,我将香方送你。”
宗安道子说话时,便将少年惊醒,使他回过神来。
听闻道子之语,柳元正先是苦笑,笑的是那藏经殿中经卷堆叠,林林总总几如天河沙之数。
再听道子后面的分说,少年也未推辞,只是面露喜意,朝着宗安道子拱了拱手。
“那师侄便先行谢过师伯了。”
宗安道子笑了几声,只是摆手。
“左右一张香方,不过小事。”
说罢,宗安道子又偏头看向柳元正这里,却并未先提景云日月法瞳。
“元易,这西行之事到了如今,你可有甚么看法?不妨说说。”
闻言,少年心神一肃,闪念间千百念头涌现。
自登上法舟,这一路以来,柳元正自能瞧见宗安道子对于自己这里的频频指点,只是除去斗法之外,除非是自己开口询问,否则宗安道子极少多说什么。
定了定神,柳元正方才开口道。
“师伯,若说西行事,如今也不过是开了个头罢了,师侄修行日短,见识也浅薄,倒是没有甚么看法,只是因着这几日的变故,师侄心中却颇多困惑,敢问师伯,咱们这般作态,那太华仙宗真的会有回应?”
话音落时,宗安道子这里几乎不假思索的就点了点头。
“会的,元易,我且教你,这几日的变故,看似是因吾等与玄青仙宗明琪道友心生恼怒,故意给太华仙宗一行人难堪,硬要教他们下不来台,实则背后的因由并不在此。
若是旁的事情,谁家吃些亏,谁家多沾些便宜,总是玄门一脉,事情便也抹过去了,但这灭佛之事,到底不同,事涉古玄门时的滔天因果,这里面,一丝一毫的差池都是不许的。
故而,此事是吾等不得不恼怒,太华仙宗一行人犯蠢,硬要讨这明面上的便宜,他们那几人想不明白,太华仙宗的前辈们总是会明白的,自然会有说法给到咱们这里。”
早先柳元正困惑的便在此处,如今被宗安道子三言两语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柳元正便也恍然大悟,明白了背后生出的因由来,只是又思索了一会儿,少年心中的困顿却直指玄关谜团。
抬头看了眼,见宗安道子仍是惬意,正到谈兴甚佳的时候,少年便也径直开口问了。
“这般说来,师侄已经明白,只是师伯,有一言问来不知是否逾矩,大约从两年前冬至夜的那场变故开始,端见暗流汹涌,到了如今丹宴之后,定下了这西行灭佛之事。
弟子往日里只知这西方佛门被吾玄门诸宗称之为逃禅,言语中多有不堪,一来日渐式微,龟缩西方,二来许多人已经弃暗投明,重新立下玄门禅宗,缘何如今仍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都说这古玄门时曾有滔天因果,可弟子总是一知半解,若是可以,还请师伯释惑。”
闻言,一时间宗安道子没有回应,反而沉思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此事倒无不可言说的禁忌,举个不大恭敬的例子,昔年尘世有一方势力鼎盛,人强马壮,四方攻伐,无往不胜,然而时日一久,人心思变,这势力中,便有人生出了狼子野心来。
中间的过程不复细说,但见最后,那狼子野心之辈,又煽动许多人,席卷了不少财宝,叛出了这方势力,另立了一处山头,经此变故,这方势力也不复鼎盛,四处受敌,人疲马倦。
正逢此生死存亡之际,偏生叛逃的那一群人,为了壮大自身,又杀将回来,一番烧杀抢掠而去,如此便是雪上加霜,一来二去,这方势力彻底崩溃开来,好在余荫尚存。
许多年之后,这方势力的残存者重立门户,再建此方势力,历年经营,重现昔日的鼎盛,而这时,气运此消彼长,那方叛逃的势力,则衰败下来,甚至有散兵游勇,重新求回势力的庇护。
元易,这中兴的势力,便是如今的玄门,昔日的叛逃一方,便是古之佛门逃禅!昔日古玄门的衰落,诸禅叛逃,另立佛门,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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