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之余,郭达问赵虞道:“阿虎,他写的什么?”
“一篇废话。”
赵虞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他写了一篇声讨我等举措的檄文……说我等掳走县令、火烧衙门,罪同谋反作乱,令我等速速释放刘、王两位县令,免得后悔……”
从旁,褚角不解问道:“他提没提我方的退兵条件?”
“没有。”
赵虞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信放在桌上,口中说道:“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干脆连提都不曾提起,只是一味地声讨咱们的做法,这让我感觉……他似乎也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郭达闻言一惊,压低声音说道:“他会不会已派人搜查王庆、褚燕他们去了?”
“搜查自然会搜查,但他应该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方面,否则我只能说他太过于天真。”赵虞微微摇了摇头。
“那他想干什么?”
褚角一边问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书信,吃力地辨认着。
赵虞摇了摇头:“不清楚,先观望一阵。……他若是要拖延时间,咱们也乐得奉陪。”
听到这话,郭达、褚角纷纷点头。
也对,毕竟他们也在拖延时间。
点头之余,郭达又问赵虞道:“那咱们要回一封信么?”
“那是自然。”赵虞点了点头。
原本他想回骂一篇,但考虑到不想刺激杨定,赵虞最终只是画了一副简单的画,派人送到叶县县军的营寨。
待杨定收到这份画后摊开,他不禁讶然。
只见这副画上,画着一个猎人与一头麋鹿:猎人手持弓箭,胸口插着一段折断的鹿角倒在地上;而那头折断了角的鹿,则滴着鲜血蹒跚离开。
画中的两层含义,杨定自然是看得明明白白。
“画得很好,没想到山中的贼寇,竟然还有这等……技艺。”
在点头称赞之余,他转身对魏氏父子说道:“这个周虎,恐怕绝非寻常平民……迄今为止,就没有人能查到此人的底细么?”
魏栋、魏驰父子摇了摇头。
这边赵虞与杨定相互拖延,故意推迟交涉的时间,而另外一边,在三月初十这一日,杨定的亲笔书信终于送到了颍川郡守李旻的手中。
在看罢杨定的书信后,李旻又惊又怒。
惊的是,杨定围剿黑虎贼的行动,终究还是惹出了乱子;
怒的是,黑虎贼竟然敢掳走汝南、襄城两县的县令,拿刘仪、王雍二人以及家眷要挟讨贼官兵,要挟官府,再加上这伙人还放火烧了县衙,简直是目无王法!
惊怒之余,他对杨定亦心生了几分不快,带着愠意骂道:“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当初非要剿贼,如今惹出了乱子,就将难题抛给本府,实在是可恶!”
听到这话,左右低声说道:“既然是那杨定惹出来的乱子,大人何必替他承担责任?哪怕事情最后搞砸了,朝廷追究下来,也自有那杨定承担责任……”
“……”
李旻一言不发,目光闪烁沉思了片刻。
旋即他下令道:“来人,将荀异招回许昌,本府有话交代他!”
“是!”
而与此同时,西部督邮荀异仍住在昆阳县内,等待着这次杨定围剿黑虎贼的结果。
他可不知黑虎贼袭了汝南、襄城两县,因此当李旻派人召他回许昌时,荀异也很是困惑。
三日后,即三月十三日,荀异回到许昌,拜见郡守李旻。
在见到李旻后,李旻怒声斥道:“荀异,你不是说黑虎贼温顺么?看看他们做的好事!”
在怒斥之余,他将杨定的书信掷向荀异。
不得不说,自从收到杨定的书信后,这位李郡守心中就憋着一股火。
但这股火他不好对杨定发作,那就只能发泄在自己的部下身上了,而西部督邮荀异,显然就成了这个背锅的倒霉家伙。
果然,荀异不敢顶嘴,小心翼翼从地上拾起杨定的书信,摊开后仔细观望。
随着他看到信中的内容,他亦惊得合不拢嘴,满脸震撼之色。
“你有什么话说?”李旻沉声问道。
“大人息怒。”
荀异拱手行了一礼,重新整理着思绪。
不可否认,他也认为周虎这次做得出格了,袭县衙、杀县卒、掳县令、烧衙堂,这一系列的行为简直是罪不可恕,但在心底,他却有种不同的声音:若非杨定咄咄逼人,黑虎贼又岂会做出这等事?
倒不是他为黑虎贼开脱,而是因为他确确实实监视过周虎与黑虎贼一阵,亲眼看到周虎与黑虎贼有‘从良’的迹象,而自那以后,他便将推动此事作为目标,直到那杨定的出现彻底搅乱了局面。
而此时,李旻也气消了,或者说他方才的震怒本来就只是故作的态度而已。
只见他沉声问荀异道:“荀异,事到如今,你有何看法?”
荀异是个有担当的人,闻言拱手说道:“大人,卑职愿作为使者前往昆阳,策说周虎释放刘、王两位县令……”
见自己的部下有这等担当,愿意不惧危险挺身出面,李旻自然很高兴,但他亦有几分犹豫:“你有把握么?”
“这……”荀异犹豫了。
要说把握,他唯一有把握的就是周虎不会加害他,但想要说服周虎,那就只能让杨定撤兵。
但荀异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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