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货栈大堂里,二十来个胡商大贾,防贼似的捂着自己的纸片,却又互相张望,想窥探旁人的出价,最后都是面面相觑。
沈光让牙兵点了线香,他只给这些胡商大贾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不然这些老狐狸怕是能始终拖下去。
货栈主人是焉耆国王室出身,这货栈只是他的一处产业,平时都是丢给下面的管事处理,这回也是因为沈光亲至,他才急忙赶来招待。
龙五去过延城,在沈园的樊楼听过好几场音乐会,对沈光可谓是推崇备至,要不是他所有产业都在焉耆国中,他是真的想常住在延城。
“郎君,不知道某可以出价否?”
龙五看着那些胡商大贾,忽地出声询问道,单论手上财货,他比不了这些胡商大贾,可是沈郎君说过,优先考虑粮食抵价,而他手上别的不说,几处庄园里囤积的存粮可不少。
“自然可以。”
沈光知道身旁这位龙五,其实和龙突骑施关系不浅,说直白点便是给这位大王敛财的,对他来说卖给谁都一样,龙五出得起价就行。
“拿纸笔来。”
龙五朝身旁伙计吩咐道,他不像那些胡商大贾那般犹豫,拿着笔当着沈光的面便写出了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看着纸上写的内容,沈光不由轻笑道,“五郎真是好手笔,够大气。”
“郎君的美酒,天下无双,只可惜某手上只拿得出这些东西,倒是让郎君见笑了。”
龙五亦是笑了起来,两人的对话虽然声音不高,但也足以让底下那些犹豫的胡商大贾们听得清楚明白,于是一时间众人都是咬咬牙奋笔写下了自己能出的最高价格。
沈郎君的这批美酒,世所罕见,不说贩卖去长安甚至幽燕,反过来他们也能卖去大食甚至是更遥远的海西。
他们买的不是酒,而是发大财的机会!
能逗留在员渠城,等到沈光赶来的胡商大贾,都是极有魄力的赌徒,他们敢于冒风险,自然就不会吝惜钱财,浪费这唯一的一次出价机会。
很快纸片就被牙兵们收了起来,这些在丝绸之路上也算是老江湖的胡商大贾们不自觉间都正襟危坐,心中难免忐忑起来,就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年轻时头回跟着父辈们踏上戈壁滩,走入那茫茫黄沙中。
龙五看着那些伸长脖子,患得患失地望着沈郎君的胡商大贾,不由对这位郎君的手腕深为佩服,难怪会被那位高大都护引为心腹,这等出价方式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张张纸片看过去,沈光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新丰美酒斗十千,说得是长安城里的好酒起码十贯一斗,而且这还不算是最贵的酒,他本来给烧刀子定下的底价是三百贯一坛,三百坛便是十万贯。
只不过他还是低估了这些胡商大贾的有钱程度,不算龙五那张,这手上的二十三张纸片里,最低的出价都在二十万贯。
看着沈光逐次翻看纸片,那些胡商大贾都是面露期待之色,希望自己能被选中。
“诸位的出价,某已经看过。”
“郎君,不知道是谁有幸能得郎君的美酒。”
胡商大贾里,有人忍不住问道,实在是这种未知的结果太煎熬,他这一开口,其余人也都是看向沈光。
“某知道诸位的心思,不过恕某不便透露那位的姓名,大家都是明白人。”
莫看眼前这些胡商大贾面上一团和气,可是能在丝绸之路上攒下这么多钱财身家,又有哪个会是易于之辈,这些人在长安是乐善好施的“波斯商”,可是在这安西之地,他们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豪商。
沈光要是真把他选中的那人名字说出来,他怕那人明年开春未必还有命去延城取酒。
这番话一说,那些胡商大贾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失望之余,却又对沈光更多几分好感,觉得这位沈郎君实在是思虑周到,就冲这一点,他们也愿意和这位沈郎君做生意。
“诸位也不必急着走,除了这烧刀子外,某还另有生意想和诸位商量。”
烧刀子的生意,沈光暂时不会盲目扩大,哪怕他手上粮食收购得再多,也肯定先以保障手下势力的用度再说,更何况物以稀为贵,多了就卖不出那么高的价格了。
有了先前种种做铺垫,一众胡商大贾全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都想看看这位沈郎君还有什么生意能和他们谈的。
“如今长夏将过,接下来这入秋后,马贼强盗蜂拥而起,想必诸位肯定很头疼前往玉门关的商道安全。”
哪怕在座的胡商大贾,都是手下护卫两三百,可是一想到那些来自草原上的马贼和盘踞在大漠中的强盗,饶是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平安无恙地抵达玉门关,进入河西走廊。
虽说丝绸之路上,商队有结伴同行的传统,可是到了他们这等身家的,有谁愿意相信他人,谁知道那些马贼强盗来袭的时候,身边的同伴会不会坑了自己。
所以大家即便组建成规模巨大的商队,可要是真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也是各自逃命,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放弃部分货物,又或是花钱买个太平。
“郎君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只是有件事某先前忘了告诉诸位,某如今还是焉耆行客营的营主。”
沈光这话刚说完,一众胡商大贾们都是面露惊容,在安西经商的大唐人不多,但全是狠角色,因为他们都是朝廷和都护府允许合法持有甲胄强弩的武装商团,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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