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在风雨里愈发清醒。他边跑边思索,他的主人是在和他闹别扭吗?忽冷忽热的,简直像个幼稚的小学生。
这场无声的博弈僵持许久。
一个跑,一个跟。
夜色无边,连道路都好像没有尽头。
江帆丝毫没有要停下求饶的意思,自顾自地跑。杜君棠摇下车窗,望着那个背影。
如果那个人和他示弱,他或许不会犹豫的。
杜君棠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冷风冷雨顺着他开了一半的车窗往里飘,吹在他脸上的时候,还有点痒。
那个人太倔了。不会示弱的。
雨势忽的加大,稀里哗啦地砸在车顶上。在一处街角,杜君棠几乎以为江帆要被黑夜湮没了。
那时,杜君棠的心都被这场雨下乱了。他打着方向盘,在远光灯前找那个忽近忽远、一步不停的身影。
他又开始在将醒时做梦。
兜帽,暴雨,少年。
挣扎,潮湿的拥抱,和撕心裂肺的哭声。
——不哭,乖,不哭。
汽车骤停。
在突然刹车后,车体被惯性拖远了几米,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杜君棠扶着方向盘,垂下头,失神。这样的声音他并不陌生,他在车座里哆嗦着,像无端经历了一场浩劫。
车里,杜君棠一双眼瞪得猩红,开始生理性地感到反胃。他强忍着不适,调整呼吸,按下了喇叭。
悠长嘶哑。
他妥协了。
第39章
这似乎是杜君棠第二次为他开车。
上一次,是他为了杜君棠受伤,杜君棠带他去医院。
江帆的健忘在杜君棠身上完全无从体现。他几乎能记住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
从前是为了杜君棠那句用力的哀求,他求他“学长,记着我,你要记着我”,他牢牢记着,记了七年;而现在,他是怕他忘了,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在那个飞逝而去的短暂的青春期里,阿拉斯加和他走失的小主人,他们那样荒唐地相爱过。
别墅里,江帆在大门口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叠放整齐。
他被杜君棠带去了调教室——这栋别墅里他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冷色调,从地毯、窗帘到置物架,一切布置都很简单。江帆毫不怀疑杜君棠是特意留出了一间空房,只为存放他的玩具。
——这里说是调教室,倒更像个存放处。
没有特意的软装,没有一点暧昧气氛的渲染。普普通通的白光灯,简约的家具,家用医药箱。
若非墙上、柜子里码放着的各式各样的刑具,一整排贴墙放的样式不一的狗笼,没有人会对这间风格单一到极点的屋子产生任何暧昧的遐想。
这或许是件好事。
这表明,在此之前,这里从没有准备迎接任何一个客人的打算。
调教室里的温度被调到一个令人舒适的数值,江帆赤身luǒ_tǐ地跪在地毯上,四肢骤然回暖,连那点不适的潮湿感也在逐渐消散,他很快就因疲惫而感到困倦。
江帆悄悄掐了下自己的手心,他太知道了,倘或他现在打瞌睡,杜君棠一定会随手抄起什么东西痛扁他一顿。
地毯很柔软,一丝不挂地俯下去,皮肤也不会感到难受。上面很干净,江帆嗅不到一丁点灰尘味儿。他想,原来阿姨连这个房间也要打扫吗?不知道阿姨看到这间房子是什么心情。
杜君棠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没有下命令,江帆就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待着。
他乖顺地趴着,塌着腰,两条腿微微分开,支着下半身,屁股高高翘着。他等得无聊时,就歪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头蹭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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