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哪般?是打你,还是骂你?”叶景川步履如飞,带了个人,速度丝毫不减慢,眨眼间掠至高处,踏着晚霞接近山巅。叶鸯张口欲言,却灌了一嘴的风,不禁郁闷地闭了嘴,死鱼一样挂在他身上,任凭他怎样撩拨,也不答话。
次日清晨,江礼被窗外的叽叽喳喳吵醒,睁眼望去,看到几只体型娇小的鸟儿站在窗台交头接耳,不晓得正谈论冬,还是谈论春。打了个哈欠强撑着坐起,本觉无聊,忽又想到今日要去无名山,立时精神百倍,只感到屋外天光都明媚不少。
江州坐在院里,自己同自己下棋,江礼临出门前瞅了他一眼,没瞧出这般自娱自乐有何兴味。他爹干的事,在他眼中大多莫名其妙,然而他的一举一动,于江州而言都值得关心。看他要走,做父亲的当然得问,江礼敷衍着答了,他爹也再没别的事,大手一挥,放他出了门去。
在这附近住了数月,山下每一处都已经跑遍,唯独那座山,江礼始终没上去过。南国也是有山的,奇峰险峰或秀美或陡峭,总具备别样风味,江礼看它们看得多了,不感觉有何新奇,倒是无名山这不奇不险更不出彩的地方,使他心生喜爱。
阳光灿灿,无雨无风,山脚到山顶一派祥和宁静,把冬天都过成了春。江礼总算明白他家窗台上那些叽叽喳喳的鸟雀在叫唤些什么,它们大约和人一样,因难得的好天气而舒心。
叶鸯昨儿没挨揍,今天就放肆了,江礼抵达时,他正在房顶上晒太阳,好似一只惬意的大猫在晾晒自己蓬松又柔软的毛。日光温暖,晒得他很舒适,若是那屋顶并非斜坡,而是像北方民居那样平坦,他说不定会更加舒适。
叶景川于书房内闭门不出,也许正读书,也许正打坐,江礼朝那边扫了一眼,无意出声惊扰。他昨日便已说过要前来拜访,这时候再打招呼,便显得怪异,还不如直接爬上房顶找叶鸯闲聊。
心念电转之间,屋顶上那家伙翻了个身,随后又转了个向,趴在屋脊上眯着眼看他,如此情态着实同猫儿有七八分像。江礼再度忆起昨日“妲己妺喜”一言,抿了抿嘴,感觉此人与那祸国殃民的妖孽相去不远。
妲己是狐狸精,叶鸯呢?是小鸟,还是小猫?
江小公子立在屋前,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才绕至一旁寻找竹梯,顺着梯子爬上房顶。这时叶鸯仍旧挂在屋脊上,将自己扯作长长的一大条,他明知江礼也爬了上来,却固执地不肯挪窝,迫使对方屈居于他脚畔的一小块房顶,在那里抱膝而坐。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任叶鸯百般作妖,江礼自有对策。他托着下巴暗暗思忖,没过一会儿,顺着梯子爬下去,站在屋前给竹梯换个位置,再爬上房顶,就坐到了叶鸯脑袋旁边。叶鸯低咳两声,被他的奇招打败,迫不得己起身,给他让出空位,又掸掸衣上浮尘轻灰,道:“我等了你好久,为了等你,连师父都不陪了。你要与我说什么事,尽快说来听听,若我师父等得急了,心情差劲,咱们二人都没好果子吃。”
这倒不是他信口胡言,叶大侠的坏脾气,江礼已领教过一回,那恐怖景象在他心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直叫他今生不想体会第二次。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往阳光可直射处蹭了蹭,却依然不愿开口。
“哎,你这人也真稀奇,昨儿说要与我闲聊,有好些话想讲,如今真来了我家,又什么都不说。”叶鸯看江礼不作声,便躺了回去,双眼半睁半闭,模样十足懒散。江礼不住瞟他,好像真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忽被吞下,直到最后,它都还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他说也好,不说也无事,横竖叶鸯闲人一个,听或不听他的倾诉,都无甚差别。两人一坐一卧,竟是沉寂着晒起了太阳,他们不嫌无趣,可是恐怕连天上太阳都要嫌他们无聊。
光芒太刺眼,照得叶鸯头痛,闭了会儿眼睛,抬起手臂遮在脸上,这才舒服了点儿。缓过暴晒的一阵,凉风忽而吹来,云被推到太阳前方,遮挡住它一部分的光线,日照之威力稍有减弱,叶鸯蹬了蹬腿,突然说:“你爹赶来找你,也有他的理由,今年过了年,就随他回去罢?”
“不大想回去。”江礼黯然,“在那呆得久了,没什么意思。”
“小祖宗,那是你家,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跑得再远,也得回去。”叶鸯坐起,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话说回来——你这些年去过北地?为何我听你讲话,总有点北方人士的味道?你们南国的孩子,不都受不了严寒气候么,怎会往北方跑?”
“塞北雪山之寒,我们当然无法承受,那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纵然是春夏也难捱。不过,平原一带倒还可以,我曾去过一两回,是在春天。”江礼耐心解释,絮絮说了不少,“我曾有过北方的朋友……与他相处一久,口音便拐了弯,在那之后想过要改,却总也改不过来。”
叶鸯拍拍大腿,笑道:“既然改不过来,那就不改了。你这朋友是北方人,却不知他是北方哪里人?”
“这我不清楚。那是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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