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走就走,竟然不多作停留。叶鸯抬头看天色,总觉得他出不了城便要遇上黑夜,好说歹说想劝他明儿再动身,他却异常固执,说什么也要今日出城。
今日事今日毕,倒也不错,只要他不认为连夜赶路有何不妥,夜间出行亦无所谓。叶鸯摸摸下巴,忽然萌生出了到南江去看看的想法,不过这念头稍纵即逝,眨眼间被他自己掐灭。南江有甚好看?别人家发生何事,本来与他无关。
叶鸯这般想着,却很实在地送江小公子出了城去。瞧着那轻骑扬尘,像要一日行千里,顿时不再担忧,提着从江礼那儿搜刮而来的两包茶叶,潇潇洒洒回了无名山找师父。
江小公子惯会收藏些宝物,然而宝物落在不懂欣赏之人手中,就算再珍贵,也难以得到其应有的待遇。这好茶搁在江礼的柜中仅能蒙尘落灰,到了叶鸯的手里,就与先前不同,即便是泡在普通山泉水里,亦能飘出香味。
徒弟下山一趟,去时两手空空,道是访友,回来时居然带了好茶,饶是叶景川脸皮厚比城墙砖,也感到过意不去。但听说江小公子现下已出了城,要日夜兼程赶往家中,上门还礼的心思只好暂且搁置,随口训斥徒弟两句,便将此事揭过不提。
这厢无名山上二人对坐品茗,心境闲适,那厢江礼快马加鞭赶赴南国,心急如焚。他既感到那信笺来得莫名,来得怪异,又总认为的确有大事发生,焦灼心绪驱动骏马,载着马背上一颗似箭归心一路向南而去。
披星光带月色,接连跑了几日,不论是马还是人,都已疲惫不堪,光想寻个地方歇脚,其余的,什么也不愿意干。可越是临近南江,那信鸽来得愈频繁,几乎是催着他拼命赶回家中去,而展开字条,永远是简略的二字:“速来。”
江礼掬一捧水,冲洗面上浮尘,强打精神继续赶路。还差一小段路程,今日之内,必定能回到家中。他打定主意,如若亲人平安无事,就算再困再累,他也要即刻返回无名山,南江的气氛令他不愿久留,谁晓得父亲召他回来,又准备吩咐他去做怎样的事。
经过一棵茁壮大树,枝叶凋零的树冠之间忽而垂下一片红绸,不偏不倚恰好扑在江礼眼前,蒙住他的双目,阻挡他的视线。江礼唯恐绸布上涂抹药物,慌忙屏息勒马,骏马长嘶,往前冲出两步,这才停下。猛一回首,树枝上赫然一位少女,红衣红裙,口如朱丹,眉目极为熟悉,正是先前欲要他性命的姑娘。
“是你?!”江礼惊诧,脑海倏地空白,呆望着那女孩,甚么言语也说不出来。红衣姑娘收回那块垂落下去的长长绸布,眼底有遮不住的倦色,张了张口,逸出一声叹息:“你这次归家,短期内无法返回无名山了,我倒是要往金风玉露走一趟;有何想要说的,你不妨趁此刻告知我,我好给你那妹子带话,省得她找不见你,疑神疑鬼,平白操心。”
“我家中究竟出了何事?”江礼一听,便觉不对。依她所说,南江仿佛发生了巨大变故,而这剧变,竟能拖住人的脚步,教人于此盘桓,不得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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