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多难办,任袖又怎会不知呢?
若是简单就能搞定,她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娘娘,我突然有点后悔。”
白景源拥着藕色丝被坐起来,认真的仰头看着榻上坐着的任袖。
春天的夜晚并没有多热,太后娘娘的卧房里还铺着厚厚的羊皮地毯,摸起来毛绒绒的,坐上头感觉还挺舒服。
任袖正盯着侧方的雁鱼灯出神。
这盏金灿灿的青铜雁鱼灯,高高扬起的脖子上刻着铭文,铭文记载了她嫁到楚国当王后这件事,是她的母亲专门命人为她制作的,说是放在榻边,睡觉前能看见,醒来也能看见,这样就能知道母亲在遥远的春山,每一天都在想念她。
狂怒过后,她感觉浑身力气都同怒火一起倾泻而出,如今整个人都像被倒空的米袋子,只想软踏踏的坐着想想心事。
男人们眼里只有利益,何曾有谁会在乎她母亲的感受呢?
那个善良软弱又天真的女人,也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任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为了母亲回去一趟。
正琢磨着,若她去了郑国,果真被软禁起来,这个便宜儿子怕是巴不得她再也别回来,忽听他这般说,便顺口问:“后悔什么?”
“前些日子娘娘让儿挑选后宫人选,儿不该那样选。”
白景源一脸严肃,好似他真在为那事后悔一般。
“哦?为何?”
之前不说得头头是道,娶那种傻大姐儿才能过安生日子吗?这才多久,就要后悔?
果然,男人不管多大,都是这样,什么样的都想要,偏偏还虚伪得紧,总是假惺惺的说这不喜欢那不合适,事实上,所谓的不合适不喜欢,永远只针对那些已经属于他的女人。
屋里只有支离和阿瑟两个心腹,太后娘娘的鄙夷根本就不掩饰。
白景源一点也不介意,相当光棍的耸肩摊手,无奈至极道:
“事实证明,娶妻还是该娶聪明的,一来避免儿孙脑子不好使,二来,若有朝一日,我也遇到这种情况,总不至于让女儿为难成这个样子。”
在他看来,任袖之所以陷入这样的境地,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有个糊涂软弱的亲娘。
同为男人,他很能理解郑王开疆拓土的雄心,为了实现人生抱负,牺牲出自对头家的妻子,虽然道德上说不过去,但,真遇到这样的事,很多人都会像他这样做,细想起来,除了骂他一句渣男,还能怎样呢?
显然太后娘娘与他看法相悖,听了这话,顿时柳眉倒竖:“母亲爱我,才会时时担忧,她又有什么过错呢?倒是父王心狠……罢了,天晚了,你快退下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很生气,但她这会儿已经没力气生气了。
太后娘娘心累的摆摆手,躺到榻上背对着他,不再言语。
白景源无奈起身,出得内室,就见鹿儿迎了上来。
鹿儿打小就是在宫里长大的,最是懂规矩,见他出来,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取出件宝蓝色丝缎斗篷为他披上,护着他往外走。
出了永寿殿,下了台阶,屋里灯光就照不到了,正暗骂支离势力,用得着他的时候,就派健奴来背他,用完就让他自个儿走夜路回去,实在讨厌,就见台阶侧面被风的角落里钻出个瘦小的半大孩子。
正是颜延。
那个有点呆,有点憨,以前伺候他如厕,后来给他打杂的小侍从。
“大、大王,奴、奴奴眼神好……”
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没说完,这憨货就缩着肩递过来一根麻绳,随即也不管他抓住没有,直接往前走。
他是个笨孩子,打小学什么都艰难,带他的老侍从就让他只练一样本事,那就是摸黑走路,练成了,至少还能伺候贵人如厕。
这种尴尬的差事,最要紧的就是降低存在感,又因这活儿没有所谓的上班时间下班时间,只要主子需要,半夜也得伺候。
晚上黑漆漆的,想要摸黑干好这事儿,还不打翻恭桶,他也是有本事的。
麻绳系在颜延腰上,大概两米长。
这么冷的天,白景源被人接来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他就这么等在外头。
哎!
白景源什么也没说,只握紧了手中的麻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鹿儿看着前头钻进夜色中的颜延,不由暗叹,这世间,总有一些憨人有憨福。
若是旁人,鹿儿一定会怀疑他是处心积虑来讨好大王,换了颜延,这就是个认死理的呆子,他来,就是真的想来,而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才来。
三人一路匆匆回到朝阳殿,仆从们大多还不知道自家主子离开了又回来了,倒是庖彘早早等在门口,见他进门,就捧出来一罐姜汤。
白景源仰脖儿喝了一大碗,又将剩下的分给了颜延和鹿儿,这才吩咐匆匆赶来的辞:“去叫胥云来一下。”
“大王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奴也好告诉胥医者,让他带着药来。”
白景源便指着颜延,“他受寒了,”又指着鹿儿,“他脸不小心撞了。”
鹿儿低下头,感动大王记得自己受过伤,也理解他为何这样讲,不仅不觉得不高兴,反而因为他的成熟而欣慰。
辞快步去了,白景源又让庖彘给他拿壶酒来。
说起来他穿越后还不曾正经的喝过酒,睡到半夜被人弄醒,现在想睡又没有睡意了。
“大王……可是有什么烦忧事?”
庖彘这些年胆子大了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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