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石板路滚烫依旧。
今日无风,宫门口的小灌木晒得叶片打卷,鲜艳的凤仙花也显得很是委屈,有宫奴正担水浇花,见大王车驾到了宫门口,顿时跪倒一片。
虽然他们一直关心着大王的身体,很想问问大王病好了没有,但他们这些宫奴,是没有资格主动与大王说话的,哪怕直视其面,也是无礼之事。
正垂着头,打算等大王车驾过去,就见大王下了车,示意他们起来:“地上烫啊!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跪来跪去!”
“大王仁慈!”
宫奴欢喜谢过,立刻爬了起来。
这么热的天,下午那会儿打个蛋在地上,片刻就能熟!他们是奴隶,只是生来低贱,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地上烫,只不过整个凤凰台,除了大王,再也没有哪个贵人会在乎他们的感受罢了。
见大王在宫门口就下了马车,领着宫奴浇花的小管事犹豫一番,还是上前进言:“大王大病初愈,今日天热,何不坐车进宫?”
白景源自是不会说出内心想法,只说夕阳美极,正是散步的好时候,小管事自是不敢继续多言。
一路走到永寿殿,白景源热得里衣都湿透了,恨不能立刻回到住处,洗个澡换上宽松的短袖短裤,再来一碗酸梅汤,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不知现在任袖是个什么想法,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来见她一下。
刚从城外回来,流了一身臭汗,得知可以回宫了,白景源本想洗个战斗澡,换件干净衣裳再回,鹿儿却制止了他。
穿着满是汗渍、甚至下摆还沾了土灰的衣裳,白景源狼狈而又匆忙的走到了永寿殿,临到门口了,却又站在廊檐下,张开双手任由侍婢替他擦汗,顺便整理衣饰。
在这里待得久了,又有鹿儿这个宫斗高手时不时提点,如今他也是颇有心得了。
很快整理干爽,白景源顶着晒得粉艳艳的脸,对着守在殿前的侍卫笑了笑。
先太后喜居处敞亮,所以永寿殿有着整个楚宫最大也最多的窗户,任袖因为凤鸟太吵,不得不搬到这里来,大概是搬得匆忙,又或许夏天住这种屋子会了会儿适应殿中温度,夏日高温就又缠了上来。
显然冰山并没有空调管用,可惜这里没有。
仆从们训练有素,全都在干活,却一点动静都没弄出来,见他进来,立刻有人上前行礼。
任袖一连闲适坐在窗边,借着落日的余晖在那看书,半干的头发披散着,芦芦正在给她抹发油。
发油应该是橘子花味儿的,闻着还不错。
昔年一团孩子气,专门伺候主子沐浴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面容沉静的少女,因为手巧,现在负责给娘娘梳头。
不得不说,日月如梭。
目光放在书本上,对他的到来,任袖毫无反应,别说发现他眼中的感慨了,就是仆从们行礼的声音,她也好像没听见似的。
白景源脚步轻轻,走到近前,按照儿子拜见母亲的规矩,认真磕头:“母后!孩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余光钻进细薄纱窗,照在红木架架起的铜镜之上,黄澄澄的镜面上,任袖的侧脸也多了几分朦胧。
侧眼看了下铜镜,见他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没等到她发话,就不抬头,也不起身,任袖叹口气,一脸无奈,起身回首,一把拉住了他汗津津的手:
“吾儿可是还在与母后置气?不然为何这般生分?”
昔年稚嫩的小童,如今已经有了少年模样,风仪更胜往昔,闻听此言,立刻笑道:
“父王已经不在,若是母亲也不管儿子,儿子哪能有成材的一天?”
任袖眯了眯眼,这是说她给予的磨难,能让他变得更强大?
这是幼稚的威胁?还是有别的意思?
二人一副母慈子孝模样,看向对方的眼里,却是寒光闪闪。
一个说,你甭想逃出老娘的手板心!以后少蹦跶!
一个说,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对我做的事!
随着时光流逝,任袖必须时刻敲打他,才能感到心安,白景源却会一点点试探她的底线,摸索与她相处的方式。
如今他知道她若想收拾他,并不会因为他装得无害,就放过他,还不如适当展现真性情。
这次被她坑成这样都还能不生气,那就不正常了!
果然,见他就跟倔强的小狗一样,龇着乳牙想要震慑自己,任袖不仅不恼,反而笑出了声:“你这皮猴子!就会说这种话哄母后开心!来呀!传膳!”
白景源松了口气,知道今天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之前的事也算过去了,忙让人给他倒杯水来。
喝完一杯水,晚饭也上来了。
一大盘鱼脍送上来,配上一碟子棕黑的酱,看起来格外清透粉嫩。
任袖吃得开心,见他一筷子都没动过,想到最爱鱼脍的儿子,脸上立刻露出不悦之色:“可是不合吾儿胃口?母后犹记得昔年你最是喜欢这个了。”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不敢吃生冷的东西,鬼知道这些淡水鱼里面有多少寄生虫!所以甭管这些鱼脍看起来多么美味,白景源依然毫不动心,只说自己大病初愈,鱼脍这种腥凉的东西吃了不好,最后竟直接用那一碟子酱汁拌饭吃了。
弄得任袖多么苛待他似的。
两人再次无声无息的交锋一回,一个想要借着食物提醒他,别忘了你是个假货!楚国的权力你还是莫要沾手的好!一个又很光棍,直接回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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