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下)
薛陶陶代表陈清影的家人,以严重违约为由,起诉了鼎华,要求解除合同,并赔偿陈清影的各项损失费用。
大家都很诧异。因为声明写得简略而克制,并没有透露出什么东西来,所以很多人都对这个消息感到费解。按说陈清影人还在医院里,这时候有个公司作为依靠是好事。公司不主动提解约就算了,怎么还自己先提解约呢?
鼎华很快回复,说公司是正规公司,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管理透明公正,不存在违约问题。并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套话,表示陈清影的选择感到难过和惋惜,并且已经送去了慰问,期望她能早日康复云云。
薛陶陶逐条反驳了鼎华的声明,曝光了一些事,表明陈清影是因为公司强迫陪酒才患上抑郁症的。鼎华立刻斥责她言论不实,坚称公司只负责艺人的工作,至于艺人私生活是艺人自己的选择,与公司无关。
然后网上各种来路不明的用户和营销号纷纷扒皮,把陈清影旧时真假难辨的黑料拿出来说。很快,“陈清影不自爱关公司什么事”的言论多了起来。不仅如此,连薛陶陶也被质疑是在炒作。不少人咬定她是在吃人血馒头,要借陈清影事扩大自己的知名度。不然谁知道她是谁呢?也有人说她不算查无此人吧,之前《狐仙》那剧的编剧不就是她么,安璇还夸过她。
因为提到安璇,又把安璇拽出来说——毕竟是和陈清影穿过绯闻的,而且安璇本人也曾在鼎华工作过。安璇的粉丝在下面控评,说不关我们哥哥的事,三月同事而已,抱走哥哥。
安璇和公司的宣传商量,想要发一条声援陈清影的微博。宣传很为难地说,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话了吧,赵姐特意叮嘱过了,说你刚从麻烦里脱身,这段时间微博只能发发广告和自拍,保持岁月静好。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乘务员提醒乘客关闭通讯设备,安璇也就只能把这个争执暂时延后。
香江电影节又给了《天桥》几项提名。导演和主演都以走不开为由没有过来——一来是大腕儿确实有这个底气,二来也是鲁元觉得不会再拿奖了,没什么必要过来。但安璇是跑不脱的,以他的咖位,拒绝这种活动难免会被人贴上“耍大牌”和“膨胀”的标签。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出席这种活动,再也不用为服装和造型发愁了——品牌方争着往他身上挂东西,好像他是个衣架子之类的。他坐在酒店的妆台前,由着造型师给自己做头发,眼睛却一直在看手机。
就在刚刚,薛陶陶发了一条微博。这一次她不光控诉了鼎华,也带出了郑大江的名字——指控郑大江是个恋童癖,qiáng_jiān犯和老到的皮条客,一直胁迫陈清影陪酒圈中大佬,使陈清影遭到了多次强暴。经纪人对此非但不加阻止,反而为虎作伥。又说受害者不止陈清影一个,鼓励大家都能站出来。
安璇后背一阵冰凉。他划了划手机,想看看下面的评论,可是却怎么都打不开。退出再进入,却发现那条微博不见了。
造型师拍了拍安璇:“可以了哦。安仔今天真的好靓……”
安璇没有动。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哪里都很好看,哪里都很完美,全身上下挂满了奢侈品。他不再是那个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小艺人了。可以想见他会走在聚光灯下,再一次因为光彩照人而轻松赢得狂热的喜爱和赞誉。
可是脱掉这些东西,他又是谁呢?
安璇想象了一下自己失去这些东西的模样。出乎意料,那个场景丝毫不能令他感到痛心。
他想,其实自己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了丢掉它们的准备了。
第一百零六章
香江这些年在影视行业的地位已经渐渐让位于内地,但很多有重要影响力的圈内人士还在,所以电影节看上去仍然隆重气派,甚至带着一种老派的洋气。
安璇和吴家辉打了招呼,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吴家辉很为他高兴,说早就知道他会红起来,哪有是金子不发光的道理呢。然后说起史永年,说史永年剪片子剪得头发掉了好多,估计大家到时候要挨个城市跑路演了——票房要是不好,他能把主演活吃了。
这时候另有熟人过来,吴家辉替安璇做了引荐。安璇很识趣,知道对方是找人有事,于是简单客套几句就告辞了。往外走时,他隐约觉得好像有谁在看着自己。回过头去,却只看见被保镖和工作人员簇拥的李明祥气宇轩昂地走了过去。
安璇看着李明祥让人无法忽视的发际线,突然涌起了一点担忧:沈元枢也会秃么?
这个念头来得太猝不及防,饶是他满腹心事,也不禁一个人轻轻笑了起来。不过怎么说呢,就算有一天沈元枢胖了秃了,也还是那个沈元枢。谁又能永远青春貌美呢。
何况青春貌美,有时候带来的未必是幸福。
安璇的笑容黯淡了下去。
他与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发现胸前的胸针好像有点儿问题,一副要掉的样子。品牌方的东西,弄丢弄坏就不好了。于是悄悄去了洗手间整理。
颁奖晚会快开始了,洗手间空荡荡的,安璇重新把胸针别好,整理了一下领口。就在这时候,里间的门开了。
郑大江走了出来。
安璇的手本能地僵了一下。
他在镜子里与那个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昏暗的房间,老旧的地板,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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