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嘘道:“我心情可真的不太好,我应当找谁算这笔烂账?”
章绍池很瞧不上眼:“假若是我手底下的人挂了,好歹也是不幸殉职、为我捐躯,我至少送他家属一份有情有义的抚恤,再给个体面的海葬。”
伊利亚不再兜圈子,双眼从下往上逼视:“谁、干、的?!”
章绍池反问:“我知道?”
伊利亚冷笑:“这条破船年久失修监控不全,但还是有一道走廊拍到您了。那西装款式那身材那头发,背影和侧脸,章老板——”
“怎么着?”章绍池一条胳膊搭在雕花床头上,坐姿岿然不动,“老子出海消遣,顺道跟你做一笔生意,我可不是你的手下,我还不能在船上溜达?”
“但是狼牙那蠢货的西装内襟缝线里为什么会有你章老板安装的窃听器!”一掌几乎把玻璃茶几拍裂,伊利亚终于把那枚纽扣式窃听器拍在面前。
“……”章绍池眼底光芒倏得一缩,嘴唇依然紧闭,绝不暴露一丝心虚。
本来也轮不到他心虚。妈的,见鬼了。
相当先进的微型窃听装置,各国一线探员和特工都常用,撬开内壳就能辨识到批号与字母缩写。对行家而言,查找相关资料就很容易定位是哪国上线的新货。
“这玩意儿是属于你的,是你带上船的!章老板要不要现在把墙角那个行李箱搬出来,打开,你还有没有同款宝贝跟我分享?……还有狼牙那烂肉饼被塞进柜子现场留下的一股子古龙水味老子隔着三条走廊都闻到了!你身上迷人的味道真是无处不在,你的身手也真厉害,我最英俊的亲爱的中国老板——”
章绍池把自己牙龈快咬出血来,想喷西伯利亚熊一脸老血。
他不必亲自打开墙角的行李箱自证清白了,来个彻底搜查也没意义。他已经明白,某位闯入者不仅翻检过他的行李箱,一定还细致地翻过其他东西。
纽扣窃听器的内壳里,确实能看出产地国籍以及批次,他无法否认。尽管伊利亚也没有百分百证据证明,这是他章总的东西,但此时瓜田李下百口莫辩,这艘船上排一排水一共还能排出几个黑发黑眼还能搞得起微型窃听装置的中国人?
筛不出几位嫌疑人了。
那几枚“纽扣”,并没藏在行李箱这种地方,其实在他鞋里。常年在外接触各界商贾名流,混吃的赖账的三教九流纨绔子弟都有,见惯各样儿的死皮赖脸与凶险场面,偶尔确实用到这种不能上台面的把戏,不算过分。所以他有这些东西。
在他房间衣柜里,那两双备用的品牌皮鞋,其中一只脚的木质鞋撑里面,嵌了几枚这小玩意儿。
章绍池感到眼眶刺痛,可能是被窗外海面上愈来愈亮的光线刺到了眼。
昨晚打开衣柜他被幻想中的白衫身影迷住了魂,还在自作多情想入非非的时候,那个妙人儿打开他的衣柜,却是千方百计琢磨从他这里拿点东西,顺手就栽赃了他。
“窃听器不是我的。”
“谁的?你说说看,谁家豢养的小宝贝做的?”
“老子说了你就相信?”
“亲爱的老板你要拿出让我信任的诚意啊,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子没拿诚意?我陪你上这趟船走这个买卖就是诚意。但我至今没验到货,这船上到底带没带能卖到大价钱的东西,你别是耍我?!”
伊利亚登时沉默不语,理亏想要转移话题。章总也是借机敲打,就觉着整条船都有问题,老狐狸……
章绍池赤脚走过地毯,敞开的睡衣前襟露出罗列整齐的腹肌,非常健美。那些腹肌俄国佬自己明明也有,但还是直勾勾盯着看,视线在章总光滑结实的胸膛上走了一圈。或许,有竞争关系的雄性动物都下意识关注对手体型和身材,心里暗暗较劲呢。章绍池偶尔想到伊利亚这小子可能是双插头且男女通吃,就有些膈应,对着这人绝对吃不下早餐。
“连我都怀疑到的人,你老小子居然想不到,你是蠢么?”章绍池眼神一晃,把话锋一转。
“谁?”
“查船上所有监控,重新再查一遍,就那么几个黑发黑眼的,你觉着像是谁动了手脚?……假若有这么一位豪门富户出身的公子哥,原本家庭富裕衣食无忧,平日娇生惯养又背景优越,却偏偏远道而来孤家寡人一个,跑来地中海这艘二流消费的邮轮上浪费春光,行踪诡秘且动机不明,这号人难道没问题吗?你以为他搞不起这种国产新型窃听器?”
章绍池把手指捏出声响,不假思索就顺口而出,将祸水东引。内心如擂鼓怦怦乱跳,脸色坚如磐石绝不能发虚。
“……”伊利亚当真在思考这一串信息的价值。
“这人的私人账户一定有不少匿名往来的钱款,很难查到源头,但船上一定还有其他帮手,我绝不相信他耍单!他一人做不来那么多事,我也绝不信这号人清白无辜就是个人事不通花天酒地的阔少。”章绍池平静得好像句句肺腑真言,甩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背景可疑,目的可疑,动机可疑,老子看那小子就贼眉鼠眼,绝非善类。”
伊利亚分明不会全信,但已经像瞄准镜找到了精确打击的目标,脑海里确定了某一张亚裔面孔,某个名字。
“别看走眼,上了那小子的当。”章绍池提醒一句,“查查那个姓周的少爷吧,到底来这条船上做什么?老子在澳门时从来就没听说过,他们周家还有这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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