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命危险后,最重要的却是“稳妥”。
爱谁爱到为谁而死原来是一件容易的事,死就死了,一空百空,不必面对j-i毛蒜皮却变着法磨人的现实。
如果没有现实的阻力,如果他们生活在真空里,自己想要怎样?想要和他在一起,被他气得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也好。就连去年冬天,抱着一脸盆工具,没好气地等他在淋浴房里敲敲打打修那栋破宿舍楼的热水管道都是一种幸福。
不问现实,我爱他。因为现实,我不敢爱他。
我是个胆小鬼?
他翻来覆去抽丝剥茧想了两天。自己对夏柯就是那样的感情,想做兄弟但是他已经明说做不成兄弟,剩下的路要不就是真正在一起,要不就是渐行渐远。偏是渐行渐远四个字让他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这太奇怪太黏糊太劈不开扯不清要把他逼疯。
自己脑海里开始冒出个声音问:你是同x_i,ng恋吗?
不是!
可你爱他你就是啊。
从浑噩到愤怒到耻辱到最后的平息。商汤终于耗尽j-i,ng力,一夜长眠无梦。脖子上吊一块铁,与其挣扎不如吊死拉倒!死也有那王八蛋垫背!
四月七号,周五。
下午四点,酒店的咖啡厅里。
叶澜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双手端着一杯咖啡啜饮。见到商汤,就笑着对他点头。
“我今天下午不上班,我们时间足够慢慢聊。”
商汤也点咖啡,他抿起嘴,左手拇指下意识在右手手腕上搓。
叶澜眼睛在他手腕不着痕迹的一扫,皮肤平滑干净,空无一物,含笑问:“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发展,你考虑好了吗?”
她的眼睛明亮,气色很好,白里透红。
商汤要解决“女朋友”这件事才能去找夏柯,没把该处理的处理好,自己还在与人暧昧就去找夏柯,算什么?
他逼迫自己正视她,面对巨大的诱惑,他害怕自己无法坚持,但终于做到说:“对不起。”
叶澜讶然之下微微张嘴:“对不起?”
表过态后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困难,像堤坝被冲毁,他对那个王八蛋的感情不用再遮掩再控制,他说:“对不起。你非常好,问题都在我,是我没这个福分。我喜欢,不,我直接说,我对我的一个兄弟有同x_i,ng恋的感情。但是请相信我,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没有利用你打掩护或是骗婚的想法。”
她扑哧一声含着咖啡笑出来,连忙用纸巾掩住嘴,咽下咖啡才说:“我知道。不过你的用词,真是太直白了。”说到用词还忍俊不禁。
她没想到有人在这种情况下会点明“同x_i,ng恋”“打掩护”“骗婚”这类话题。商汤不是纯同x_i,ng恋,他在和自己相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做不得伪——比如初见那晚是一个舞会,商汤的目光本能地被她的身材吸引。
但后来她也察觉到商汤对他“那个兄弟”不单纯。
商汤皱眉:“你……知道?”她怎么知道?
“在我们所有别的话题上,你即使说得少也会给出解释。比如五号不能见,为什么不能见,因为你们有个跨系联欢。但是你每次提到你的‘一个兄弟’,你明明很在意他,但提到他的字数永远控制在十个字内。”她望着商汤:“一般我们会这样对待的人和物,都是心里非常珍视,但又因为羞耻、罪恶、害怕,或者其他感情,不敢让别人知道的。我现在好奇,为什么你又敢把这些拿出来说了。”
商汤想起那一天在医院,夏柯说你有事就走,自己真的走了。
自己心里有预感,不回头地走掉,能让夏柯死心,能破解那个横在他们之间的僵局。
但自己走到医院大门,被人叫住,护士说:“哎,你手上不包扎呀!”
猛然低头,看见手腕上是一片干掉的血。
在疾驶的车上,无数个念头纠结,控制不住想要是那王八蛋这回有事,他会不会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每一个关于夏柯的念头都让自己如坐针毡,只能咬牙强行看向窗外。
黏糊糊的几根手指在他手腕上敲莫斯密码,一下下地,敲进他乱了的心跳脉搏,在他恐慌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别怕。
自己就那么一点点镇定下来,四肢的体温一点点升回。
直到血干了还在。他看到已经发黑的血,就像脚下生根,再也走不出去。控制不住自己去买保温杯去买八宝粥去接热水,盯着夏柯多吃几口。
商汤简短地说:“前几天他出了事,受了伤。”
叶澜了然,这种情节太像电视剧,真爱一旦受伤,主角就嗖地醒悟“我爱他/她!”
商汤思维还陷在这件事里,没顾上和她解释,不是这样。
我发现我做事的逻辑自相矛盾。真有危险发生时,我最在乎的是他。反而在没有危险时,我会因为自己想象中很可能发生的困难放弃他。
这不是爱,而是胆怯。
商汤想起那个王八蛋很久以前评论学生会新人,说:“你发现没,焦虑的小孩越来越多了。大家都在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焦虑,什么都还没发生就一个劲幻想‘我以后会遇上什么困难’,然后被自己幻想出的困难束缚住,束手束脚,画地为牢。其实就是被生活吓破胆了。”
商汤毫不留情戳穿他那句被生活吓破胆是盗用电影台词,然后又特别嫌弃,你才比大一新生大几岁,就对人家一口一个小孩。
夏柯笑嘻嘻地看着他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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