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自顾自的离开了。
我倒有些迟疑起来,听她说的话,仿佛我最好还是不知道为好。
不过,最终我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有些事,总得有个答案。
老白他们识趣儿的没跟着。
青竹在前,我在后,一路沉默无声,我一直垂头定定的看着她挂在腰间那个酒葫芦,伴随着她的步伐,酒葫芦在摇曳,一如我的心情,说不出的忐忑。
不知不觉间,我们竟然来到第一次见面的那片树林。
青竹终于停下,背对着我在一个树桩上坐下,这才摘下了脸上的面纱,从我这个角度来看,能看到一张近乎完美的侧脸,毫无瑕疵,在阳光斜照下,皮肤竟泛起一种近乎于玉石般的光泽。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倾城的女子,我不知她为何总要遮起自己的容颜,仿佛也唯有在和我独处时,才偶尔摘下面纱,十分古怪。
此时的她不知在想什么,凝望着太阳,怔怔出神,又从腰间摘下酒葫芦,时而饮上一口。
她喝酒,不似寻常女子喝酒一般抿着喝,而是比男子喝酒都要豪迈,每次都灌下一大口,青绿色的酒液顺着玉颈滑落而下,发丝在风中轻扬,于是我心里忍不住在想——嗯,这是一个潇洒的女子,骨子里就是烈性的。
一道幽幽的叹息响起。
青竹恋恋不舍的收回凝望天际的目光,犹豫良久后,将酒葫芦递给了我。
是的,我在她身上看到了犹豫,这是头一回,以前她给我酒喝得时候,从来都不会犹豫的,今天实在是反常,一如她看我时的冷漠与蔑视一般,很不对头。
直觉告诉我,我不知做了什么,在她心目中印象一落千丈。
在她这般洒脱的人眼中,给我酒喝,这是看得起我,犹豫……则是动摇。
我来到她身边寻了一颗树桩坐下,又觉得这颗树桩有点矮了,我坐下后竟比她矮了半头,于是我又站了起来,挑了一颗高一点的树桩坐下,这才舒服许多。
我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看我时那般蔑视,但无所谓,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不能看不起自己,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很差。
然后,我接过她的酒葫芦,“咕嘟咕嘟”大灌了几口。
清冽微甜的竹叶青入口,入腹后,却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
我擦了擦嘴角,扭头把酒葫芦还给她,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笑了,眉眼弯弯。
“这酒适合你。”
我终于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入口的时候甜丝丝的,实际上却很烈,也很醉人,莫名其妙就把人灌醉了,后劲还大,吐起来没完没了,很是让人恼火!”
青竹笑容凝滞,微微眯着眼睛扭头看了我一眼:“你在骂我。”
我说,就事论事,只是单纯的探讨酒而已,怎么就牵扯到人身攻击了呢?
青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还是那句话——你在骂我。
“我只是说酒的后劲大而已,它只是一种酒的特点,特点,明白吗?没有褒贬!难道后劲大就一定是坏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你在骂我。”
“……”
任由我说的天花乱坠,青竹永远都是四个字,一连解释半天后,我干脆也不解释了,这女人轴起来是真的轴,解释根本没用的,于是我两手一摊:“没错,我就是在骂你,怎么着?是好朋友没错,你对我有大恩也没错,可你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对我横眉竖眼吧?咱一码归一码,以前皇帝杀大臣还得有个罪名呢,您这莫名其妙上来就甩脸子算怎么回事嘛,好歹也得让我知道哪得罪您了不是?”
青竹“豁”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吓得我两腿一哆嗦,直接从树桩子上滚了下去,眼看她柳眉倒竖,一身煞气,我立马又从心了,忙说道:“哎,咱只是在探讨情绪问题,不带动手的啊,你可想好了,现在打人成本可高,你一拳头下来,没个十万二十万的,我今天起不来。”
青竹嘴角一扯,脸上的冷意褪尽,大概是觉得这样实在是落了面子,立即狠狠剜了我一眼,重新又坐下,背对着我,肩膀不停耸动。
我也懒得爬起来了,直接在地上盘腿而坐,无奈道:“想笑你就笑吧,我承认我怂了,还以为你真要揍我,心想你看起来纤细动人,但那双臂一晃,只怕数千斤的力道都打不住,拳头落下来只怕真的会活活锤死我……”
扑哧!
青竹终于憋不住了,最开始的时候还笑的挺矜持含蓄,头颅微垂,纤细修长的手捂着嘴,我看不见她的脸,但能看见她的耳朵都憋红了,最后大概实在撑不住了,干脆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如银铃,在这空荡荡的山中回荡着。
一直等笑够了,她方才回眸,大约是用力过猛,脸上尚存一丝红晕,默默看了我一眼,不禁摇头道:“你身上流淌的可是天官的血,本就是烈的,葬龙子脉,斩三尸木,不敬天不敬地不畏因果不怕是非,何等豪情?怎的有时却又如此不堪呢?”
听话要听音,我听得出,她话中有所指,已经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了,稍稍一品味今日她的态度,我大概明白了许多:“所以,这便是你生气的理由?”
“你觉得呢?你认为自己这阵子还有人样吗?”
青竹微微眯起眼睛:“若非提及另一颗地灵珠时,你还有几分豪情,不问敌人是谁,只问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我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你说。
诚然,情之一字,自古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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