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眼眶忽而有些发热,抬手轻拍着他的背脊,笑道:“真好。我记得在苏家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都没想到,我们还可以这样在一起啊。”
后来,她终于能够切身体会,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是怎样一种痛苦了。
她疼,那种每个毛孔都被针扎入的感觉,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可是她身边有苏薄陪着,她想,当年他一个人流落街头奄奄一息的时候,该有多孤独绝望啊。
心好疼。
夜里,江意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颤颤地开口:“苏薄,我冷。”
苏薄褪了她的衣衫,与她肌肤相贴,他的温暖才终于能稍稍缓解她。
其实不管她醒着还是装睡着,苏薄都一样醒着或者装睡着。只有那样,可以让她稍稍放松些,不用绷得那么勉强。
最后几次泡药浴时,江意都不让苏薄在房里守着了。
她说她觉得不自在。是不是以后老夫老妻了,再彼此坦诚相对的时候,都觉得稀疏平常了?她可不想过早地变成那样。
苏薄不置可否,也不出去。
江意就趴在浴桶边,瞪他道:“你看得多了,也就对我生不出什么想法了。你看你如今,心态平平,一点起伏都没有了。”
苏薄看着她,声色里不自觉柔和了两分,无奈道:“你现在病着,身子这么差,还想要我对你生出什么想法?”
江意心头莫名的有点复杂,又有点失落,道:“是因为我病着不好看,所以让你没想法么?”
苏薄深深看着她,有些哄着的意味道:“是因为注意力都在别处,没想那些。”
江意道:“那你还是出去等吧,我想自己一个人泡,一会儿等到了时间你再进来,或者说别进来,提醒我我自己出来便好了。”
苏薄见她执意要求,她精神头又还好,于是就动身朝门口走去,低低道:“那我就在门口。”
等苏薄一出去,江意不用再努力维持,精神顿时萎靡下来,痛色爬上满脸。
她痛得不行了,药汤下蜷着身子,瑟瑟发抖,手指死死掐着木桶边缘,大口吸气,满头冷汗,还不得不忍耐。
只有在苏薄看不见的时候,她不用伪装,可以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这样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一种发泄了吧。
最后她骨子里都仿佛有针在扎一般,忍不了又害怕自己叫出声来的时候,就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背。
再没坚持多久,她便浑身无力地朝药汤底下滑了去。
苏薄听到了动静,立马推门而入,将她从药汤里捞了起来,放到榻上拭干了水迹,用衾被严实地裹着。
江意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眉头紧蹙,声音颤颤,刚叫完,不等他答应,她便忽而歪头趴在床边,吐了一口血。
徐铭及时过来,给她施以银针,方才勉力镇住,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也不管谁替谁解毒,是时候了。”
寂夜寥寥,长烛漫漫。
映照着床榻上相对而坐的两个人。
苏薄着里衣,衣角逶在榻上,身姿挺拔,神色深邃。
江意亦着轻薄的里衫,只是半透明的衣衫下,可见红色的肚兜儿那般艳丽,衬得她整个人也跟着有了两分精神。
她容色苍白,唇淡无血色,一双望着他的眼里光华不灭。
苏薄伸手来抚她面颊,她眼眸轻颤,忍不住微微歪头,用脸蹭他的手心。
她这几天,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断地回想前世临死前和今生在苏家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那时觉得他冷漠且又善意,但没想到往后都会和他纠缠下去。
走到今天,此时此刻,她都觉得幸运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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