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再也忍耐不住,一头撞向了身旁建木粗壮的枝桠,一下,又一下。
周游在旁看的吃惊无比。他还从没看见过这树精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看样子,那条突然出现的虫子,应该不是原本就存在于钟阿樱脑子里的。虫子大约是跟建木的花朵有些关系。
只是,花儿怎么会生出虫子呢?周游仍是想不通。
“怎么,疼了?”
正在周游思忖间,就听少年的声音在不远处冷冷响起:“你竟还能觉出痛来?这可真是稀罕,你可是草木之属的王啊。”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树精继续不停惨叫着,“你……你这是什么道理……我就算是草木之属,也总是有感觉的啊!”
少年的声音丝毫不带波澜道:“草木之属当然会有感觉,不过那都是在你们草木能够承受消化范围内的感觉,不至于令你要死要活的……不然的话,你又怎么会使用那诸多虫属伤人?”
周游听了不由点点头。这话有理。树精曾操纵或叫他的属下操纵的那些怪虫,个个都不好惹,固然能被当成伤人的利器,但是操控虫子的人若是不慎,或者自己能力有限,也容易被这些怪虫反噬。既然树精敢用虫子,而且还大肆滥用,那就说明他有足够的信心能保证虫子不会反噬。
原本周游以为树精的这份儿信心来自于云夜永这个有控虫之术的,但现在来看,除了云门的控虫术,树精的草木属性也是抵御虫子反噬的天然保障。
草木虽然也会遭受虫害,可它们在与虫害的世世代代的抗争中,却早已摸索出了一套极为融洽的相处之道。所以草木之属与虫子的关系,更多的还是互利互惠,相互依存;即使会有相克害的情形,却也往往是为了各自族群的更长久的繁衍,所以相克,仍是为了相生。
然而,眼前仿佛凭空生出的虫子,却是一副要将树精折磨虐杀吃干抹净的样子,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这又怎么说?
而且,别管怎么说,树精的确是草木之属的实际控制者,他本身的灵息也足以令寻常虫属望而却步不敢冒犯的。
可是这条突然生出的虫子……
难道这是什么特殊的虫子,专门为了克制树精的?
树精大约和周游想到了一处,他冲着那少年吼叫道:“是你!一定是你!你是不是和陆澄蒙还造了什么鬼虫子……用来专门针对我?”
“不过是条白僵蚕,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少年冷冷道。
“什么?白僵蚕?”树精捧着脑袋,忍着没撞树,“这不可能!”
白僵蚕这怪虫不仅会啃食干净人的血肉和真气,而且如果血肉真气能填饱它的肚子的话,白僵蚕会留下被它掏空的躯壳,把那躯壳当成寄生所,待它结茧化蛾之后就会如操纵傀儡一般,操纵空壳害人。
虽然它也算是个阴狠致命的毒虫,可是lùn_gōng击性和恶毒能力,在云夜永的那些怪虫子中,却也只不过排个中等。
所以树精说什么也不能相信,会是这样一条“普通”的虫子把自己搞到这般地步!更何况……
树精忍不住又撞了两下树,才痛苦挣扎着说道:“白僵蚕是……是云夜永专门培育了对付修习者的……它不吃草木……只会针对有血有肉的修习者……只针对人……”
“白僵蚕只针对人,不会为害草木?”少年替树精把话说囫囵了,“对啊,就是这样。你这不是很明白嘛!”
“可,可我是草木!”树精嚎叫道。
少年轻轻笑了,他明明笑的那样畅快,却无端令人感觉有种背后生寒的狠厉:“你当然是草木之属,但你也在这具躯壳里停留了太久,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承认,你都已经有了人的味道,有了人的属性。”
皮囊虽是灵魂的暂居之处,可是住的久了,灵魂的形状却也会被皮囊悄然塑造。
不管树精是出于什么目的住进了钟阿樱的皮囊,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都在潜移默化的被这皮囊所影响着。
所以如今的树精,竟也有了人的特质。
所以白僵蚕对钟阿樱皮囊的啃噬,也会对树精造成莫大的痛苦。
更何况,白僵蚕也不是普通的虫子,它还能吞噬真气。这对于一心要掠夺要占据更多的真气灵息的树精来说,实在是比他皮囊上的痛楚更令他心痛。
树精不由咬牙道:“你竟……竟用这种歪招占据了主导?就用这么个虫子夺去了建木之力?我真是没想到……没想到你竟会用如此卑鄙的招数!”
“同样的招数,你用了就是杀手锏,我用了就是卑鄙?”少年依旧带着那种令人很不舒服的笑容回答了树精:“抱歉,我没有那么多的道德感,更没有你这般的分别心。还有,白僵蚕也并不是我给你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周游吗?”树精气坏了,再加上实在是痛的难当,一时竟有些口不择言的胡言乱语,“做了不敢认……渣男!”
静立在一旁闭目入定般的江月心不知怎的,忽然睁开眼睛,望着那少年的后脑勺,嘴角微微勾起,笑了一笑。
大约是因为难得的也会与树精心有戚戚焉吧。
少年不知道身后的目光,只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周游:“你怎么看?”
“啊?”周游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时刻竟然还有自己的戏份,不由一呆,“怎么看什么?你是渣男这个吗?”
少年好像皱了皱眉,道:“白僵蚕,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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