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顾判感觉到自己正在用力将手向滚烫的水面下按去。
他收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掌将盆底压碎,顺便又将硬土地面按了一个大洞出来。
一盆子的热水顿时洒了满地。
他一对眸子深处燃起两朵幽幽火焰,凝视着旁边桌上的油灯灯芯不语。
刚才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以为应该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其实在现实里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
顾判伸手虚握住打野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存在的某个问题。
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大,也非常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在面对异类的精神攻击时,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似乎都很差啊。
从最开始的荒村,到后面的灰雾追杀,再之后是四加急送来了这么一捆子东西。”
烈阎先把那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放到一旁,打开信封看了许久,面上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起来。
“大人,这信上都写了些啥?”
探子发现烈阎神情有异,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信上写的,应该是对红衣评书一事的反制手段。”
烈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把那封密信又看了一遍,才揉着太阳穴叹道:“我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司衙内哪个神智不正常的王八蛋,能想出来这样的坑爹主意,简直要看瞎掉我的眼睛。”
“大人,咱们要对那红衣新娘开战了!?”
探子惊讶低呼,没来由地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后背也有些发凉。
“这他娘的算开战吗?”烈阎闭上眼睛,许久后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就是开战吧。”
“最起码,也算是一股意气不服输的嘴仗。”
探子吞了口口水,听的是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烈阎没有去管他,而是把那个用上好牛筋绑死的硬皮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布袋,再把布袋打开,里面又是一个牛皮袋......
如是一连开了数层,才总算是露出来里面的一只锁死的铁盒。
打开铁盒,又看到了一只木盒。
再把木盒打开,才终于看到了真正要他看的东西。
那是厚厚的一叠线装书册。
挥手让心腹离开书房,烈阎深吸口气,以极其认真的态度翻看了第一部书册。
片刻后,他猛地合上书册,拭去了脑门上沁出的一层冷汗。
“司衙里那个王八蛋,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也别让我什么时候抓住你的痛脚!”
“若有朝一日我能上位,一定要你知道,曾经欠下的账,连本带利都要给我还回来!”
烈阎深吸口气,仿佛看到了一口巨大的黑锅,正在从天而降,着一位影影绰绰的红色身影,正冷冷朝他望了过来。
这几部书里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顾生与红衣的故事。
但与现在酒肆茶馆中所说的有些不同,在这些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里,秀才顾生的境遇,却是忽然间来了个让人惊讶的大转弯,他的人设,也几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虽然说司衙内想出这个点子的家伙也不敢太过分,没有将红衣新娘写得太惨,但是就怕货比货,她的情况和现在流行起来的评话比起来的话,那还真的有了极大的差别......
“已经在诸郡流行的评话曲目中,顾生就是那片风吹雨打凋落去的绿叶,来衬托红衣的一应美好,但现在这几本玩意,却是把红衣当做了绿叶,把顾生做成了被衬托的那朵鲜花......”
“这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甚至试图挑起两者之间的矛盾吗?但是,我这么个软到不能再软的柿子,不偏不倚就横在了他们夫妻中间!”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真有事情发生,我绝对会第一时间被挤成柿子酱。”
“不行,虽说这事儿不做不行,但必须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不然的话,万一这评书小调真和那位有关系,万一做了这事儿真让她不高兴了,我这条命,也就没了。”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烈阎揉着有些胀痛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脑汁都要爆出来了。
直接把这些书交给评书先生去说是不行的。
首先,前面那些评书已经在许多人心中形成了固有的印象,如果不动用强制性手段的话,说书人不一定会去讲这些很容易就砸招牌的内容。
其次,硬要说书人去讲新内容不难,只是一旦事有不谐,被人顺着这条线找上门来也是不难。
难啊!
烈阎长叹一声,目光再次转回到那叠子恨不能马上烧掉的书上,忽然间就福至心灵地闪出来一个想法。
对啊,他可以先拖一拖,回信让司衙再运一批书过来,然后趁没人的时候丢到城里城外啊。
只要有人捡了去看,那不是也就收到了和说书一样的效果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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