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海怔怔地望着斛律府内,府门半掩着,他也不敢凑上前去看。
祖珽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高元海抓耳挠腮的,凑到祖珽跟前问道:“这什么情况?陛下这是要亲自送斛律家一程?不应该呀……”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他高元海吗?
自从当上都官尚书之后,高元海就越来越喜欢这种抄家下狱的戏码,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苛刻的酷吏,现在的高元海已经成为了邺城最不受欢迎的人物,讨人嫌的程度甚至超过祖珽。
按理来说祖珽应该跟他很聊得来才对,可不料祖珽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后退几步。
“……陛下说我们两个蛇鼠一窝,朋比为奸,以后面上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这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高元海奇道:“你没有请到圣旨呀?”
他不说还好,说完祖珽就如同霜打的茄子,悠悠叹气道:
“要是拿到了老夫会是现在这个表情吗?不仅没办成,还差点把这一条老命都给丢了……”
“唉,这就是命呀,啥时候陛下的心眼都是偏着斛律光的,以后老夫不跟他斗了,惹不起……”
他瞥了高元海一眼,道:“老夫自身难保,你……自求多福吧……”
高元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老祖你这是什么意思?”
祖珽可是答应了以后带着他混他才向祖珽靠拢的!怎么听祖珽话里的意思……,祖珽已经把他给卖了?
祖珽又是一声哀怨的长叹,一切都要从一个半时辰之前说起……
“陛下,斛律光之子斛律武都,当街口出悖逆之言,扬言欲谋反另立新君!斛律家的不臣之心已然揭晓!臣恳请陛下派重兵查抄斛律氏!”
祖珽终于找到了铁证,气势如虹的进了太极殿,花白稀疏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似的。
如果说从前的那些罪证都是捕风捉影,那么这次,他抓在手里的就是铁证!
斛律武都是斛律光的长子,他说要谋反,那斛律光便是有一百张嘴,有天大的军功也不管用!
高纬的反应很奇怪,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完事了。
祖珽顿了半天都没有等来皇帝的龙颜大怒,当时就有些凌乱。
“哦”是个什么对答呀?陛下应该龙颜大怒才对呀!
陛下不积极,自己可要主动一点。
“陛下,这可是大事呀,定要重重责罚才是呀!”
高纬点点头道:“斛律武都口出悖逆之言,诽谤先帝与朕,的确是要重罚,按律,要流放营州为杂役……”
祖珽:“……”就这样?就这样就完了?陛下您的态度那里去了,您要表现得强硬一点才对呀!
“陛下,他斛律武都敢这么说,焉知斛律家其他人是什么样的想法?微臣觉得,陛下应该立即下诏,将斛律氏满门下狱才行!”
“还有呢?”
“然后陛下应该趁斛律光还不知道此事,将斛律光召回,半道上派出人马,将斛律光给拿下!如此,方可保军中不乱!”
高纬微微一笑,道:“难为你还替朕想周全了……”
祖珽当即腆颜笑道:“帮助陛下盯紧居心叵测之人是老臣的本分,老臣不敢居功……”
高纬几乎要气笑了,“你当朕是在夸你不成?朕在筹谋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朕做主!”
皇帝的脸色跟翻页一般,前一秒还春风拂面,下一瞬就沉了下来。
“臣有罪,臣万万不敢!”祖珽反应很快,慌不迭地跪倒在地。
高纬从玉阶上踏下,泰山一般的压力让祖珽讷讷不敢出言,“这世上还有你祖珽不敢干的事情?现在满朝野都说呢,说祖大夫可真是了不得,一句话便调动了太尉、太傅都难以调动的巡防营,这往后,是不是谁惹上你,你便要将让人直接抓过来?”
高纬的眼神锐利,钢刀一般凿着祖珽的后脑勺。
“这些天你搞的那些小动作,朕都看在眼里,祖珽,你还真是把朕当成了傻子瞎子,这天底下就你最聪明!”
祖珽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高纬压下了腰,睇着他,“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你可以适可而止,那知道你居然变本加厉!这么明摆着排挤构陷,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祖珽大骇,伏地大呼道:“臣绝非有意!陛下,臣这是一片忠心呀陛下!”
“忠心……朕看是私心才对!为了过往恩怨,不顾国家大局,如此打击肱骨重臣,甚至要灭人满门,祖珽呀,左相这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高纬直起身来,转过去,道:“好在你还没有完全混了头,知道找朕要旨意,否则你和高元海两个狗东西都已经人头落地了!”
“朕的确是想要压一压斛律家的势头,也的确是想知道斛律家在朝中的根基,但是这些事情下来,也足够了。”
“斛律家世代忠良,不说看在皇后的面上,斛律光、斛律羡俱是人杰,朕还要大用,该给的体面和荣耀,朕都会保下来……”
他讥诮的说道:“你祖珽一向以聪明绝顶自居,怎么没有猜到,朕在想什么……!”
祖珽埋下了头,猜度上意,可是犯了大忌讳的。高纬见状,轻哼一声,“自以为是……!”
祖珽到底胆量异于常人,心里短暂的混乱后,立刻恢复了清晰的思路,
“陛下,就算斛律武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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