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年轻的里正也常来说,大家合在一起才能干得了事,才不会受欺凌,才不会再饿肚子。
每年交的粮也不按一家一户,而是整个村子一起。官府取五成,村里留五成。
开荒的地越多,种的地收成越好,村里人便能留下在田间的李老汉忽然瞥见了一群打打闹闹的孩童,不由脸色大变,着急忙慌的从地从地头跑了出来。
隔壁的一块田地昨日已经收割完毕,这些个暂时还无处去的孩童们,便在田间地头疯跑嬉闹。
此刻那群孩童里,一个孩童正绕过了竖立起的草垛,在前面疯跑,而他后面还有四五个张牙舞爪,仿佛在扮演什么怪物野兽在追。
大约是被草垛遮挡了视线,又一直不停地看着后面,跑在那前面的孩童没头脑地就,就朝着路边行过的人马里撞去,正好撞在最前方的那少女乘坐的健马跑。
呛啷的拔刀声立时响起。
少女轻轻摆了下手,在那孩童撞到健马边上时,轻轻一扯缰绳,健马的前提高高扬起,一个偏斜侧身,从那孩童身边避让开去。
奔跑在前面的孩童一时停住脚步,手足无措地站着。
那几个追逐的孩童,跑近了这七八骑身边,一个个也停了下来,愣愣地站在那里。
突然,那从健马便绕过的孩童,伸手入怀,从胸前的口袋了,掏出了半块硬饼,朝着马上的少女递了过去。
马上的少女一跃而下,大红的披风飞扬。
相比起曾经,少女的身材越发高挑,又因练武的缘故,不显瘦弱,反而举手投足间都只有一股飒爽。
看着那孩童朝她递出来的半块硬饼,少女神色微微有些恍惚,伸手揉了揉那孩童的头发,又露出浅浅的笑容,“去玩吧!”
从田地里爬上来的本要急匆匆赶过来的李老汉,见着了这一幕,无声地松了口气。
少女再次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七八骑从修缮不久的道路离开。
一行人穿过这边村落,又继续沿着下一个村落走去。
在少女身后,一个带着几分书卷气腰上却别着长剑的青年轻轻策马,跟了上来。
说是青年,只是身量高大而已,其实年龄上如今也不过是十七八,但在如今世道,却也算是丁口。
“将军,云扶县六乡五十七村,今年应当再不用担心受饥,还能收上足够的赋税。这以村为集体合种田地,确实比一家一户耕种要胜出许多。”
青年说着,望着前面骑着健马的少女,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
如今凤唐县早已大定,便是饶谷郡内的其他七个县,也渐渐都安定了下来。
一些远逃他乡的乡人黎民再次回到故土,又或者逃难至此,无处可去,求安定所在的百姓,都渐渐在饶谷郡内各个乡县留下。
组建新村,修渠铺路,丈量田亩,种种举措下来,短短两年光景,整个饶谷郡已然有了大治的景象。
而一切种种,便是这个少女带着他们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这天下没有长久的制度,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制度。王道平,你要理清其中缘由。”
少女眉头微微皱着,脸上再无方才见到那孩童时的笑容,反而明亮的眸子之中透露着慎重。
“其一,饶谷郡受疫乱之祸,十不存一,虽不少逃离乡民渐渐回来,但依旧人少地多,只有集中起来方才能做事;其二,宗族血亲割裂,并无凝聚力,我们从凤塘军中的袍泽才能深入村镇;其三,世家大族早逃,田地收归我们手中,这地由我们分;其四,人皆有私心,不患寡而患不均,只是如今尚未显露端倪;其五,我们如今是农兵一体,各有好坏;其六……最后,我们手里有刀枪,不然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一条条关于如今以村镇为集体的田亩制度利弊,从少女口中逐一说出。
王道平重重颔首,逐一记在了心里,心中对于面前的少女越加的敬服。
他能考虑到其中的几点,但绝对没办法如少女这般一条条无比清晰,有些甚至他从未想过。
“唉……”
陈素说完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又隐约有了愁容,抬头望向天空,悠然想道:“那时哥哥许多说得语焉不详,我也没能真个听明白,好多事还是不知该如何着手。”
如今的饶谷郡七八个县算是勉强定了下来,但千头万绪的事物之多,之琐碎,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人才、钱粮、盗匪、周遭环视的诸方势力,每一件都需要她花费极大的力气去解决。
真正的治理,远没有那么容易。
她如今方才知晓当初裴楚教她的那些东西多有用,她在和许多人接触之后,更是明白其中极大的不同。那是看待问题的角度和高度的迥异。
只恨当初年纪小,总觉得很多东西枯燥无趣,没能再多学一些,不少裴楚曾随意提起的字眼,她回想起来了都会觉得大有深意。
像她如今采用的以村为单位的农兵一体,就是昔日见到一处村落生活穷苦,村民都是佃租或各自耕种,看天吃饭。裴楚就随口提起“集体所有制”、“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奇奇怪怪的词汇,那时候她糊里糊涂,也听不太明白,可在收拢大量流民,该如何安顿上,她脑海里就自然而然的蹦出了这些字眼。
她结合着饶谷郡现状,将原来分地策略进行了变化,删删改改又修修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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