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计被扒了官服,只穿着中衣跪在庭院当中。深秋的夜,寒气浸体,他却跪得直挺挺的。
他对李卓航道:“方舟。这不关李家的事。”
又转向简繁,冷冷道:“王相被安国扣押,恩师已赴西北边关。简大人,本官不相信,你会不明白朝廷局势。当真是为了李姑娘失踪问罪本官吗?上次陈飞诬陷李家,大人秉公处置;这次的事件如出一辙,大人却不问皂白便将本官罢免,并查封鄢府,看来,大人已经做出选择了。大人奉旨行事,本官不怪你;然李家痛失爱女,已经难捱,大人竟忍心利用他们,实在叫人不齿!”
近年来,嘉兴帝要除掉王亨和梁心铭的意图,昭然若揭,只是这二人声望高,势力根深蒂固,无从下手。
谁也不敢替嘉兴帝出这个头!
这次不一样了,简繁看到了朝堂局势的变化——王亨被安国扣押,梁心铭孤掌难鸣,他自然顺应局势,奉旨办差!
他被鄢计说破了心思,不禁有些羞恼,喝道:“不问皂白?一个失察之过还不够定你的罪!在湖州,本官处置了多少失察的地方官员,何曾徇私!”
鄢计反驳道:“在湖州,大人已将案情查明白了,然后按罪论处;眼下大人查明白了吗?”
简繁道:“本官不正在查!你当真无辜么?你敢说你没见过王壑,不知道李姑娘下落?”
鄢计斩截道:“没有!”
这时,奉命查抄鄢府的属官来回简繁:没搜到李姑娘,鄢府两位双胞胎小姐也不见。
可见,鄢计早有准备!
简繁看着鄢计冷笑不已,仿佛平添了底气,也不啰嗦了,喝命将鄢计和鄢夫人押去徽州府衙,他要连夜审问;又命将与鄢计走得近的官员全部下狱,大小有十几个;又命全城搜索鄢家两位姑娘,并行文徽州其他府、县,在水陆码头、城郭、关卡严查过往行人,缉拿要犯。
这要犯,便是王壑和张谨言。
嘉兴帝在圣旨之外,给简繁下了密旨,要他将鄢计就地处决,以防被王亨梁心铭的党羽所救。
这是断王亨和梁心铭的臂膀!
故而,简繁连夜审讯鄢计。
鄢计和夫人遭受酷刑逼供。
鄢夫人不堪承受痛楚,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女儿和王壑的消息,审讯结束被押去牢房,凌晨时分,一根腰带悬梁自尽了。鄢计则被审讯了一整夜,折磨致死。
次日,李卓航得知消息,如晴天霹雳。
“你为何不审小民?”他怒问简繁。
“当然要审。”简繁坚定道。
嘉兴帝令他仔细搜索、追查李菡瑶下落,他怎敢懈怠!可是找了这么多天,李菡瑶踪迹全无。他实在难以判断,李菡瑶是否还活着。李菡瑶进宫,对陈皇后和潘贵妃都不利,这两方人都有可能对李菡瑶下手;其次才是李菡瑶违抗圣旨、金蝉脱壳,或者被王壑救走了。
他该如何确定追查方向呢?
简繁陷入了纠结之中。
他曾问火凰滢的想法。
火凰滢先道:“大人别问我,小女子没想法。”
简繁心烦,不悦道:“姑娘别掩饰了,本官知道你有想法,想法还多的很。叫你说你就说!”
火凰滢毫不畏惧他,懒懒道:“大人真想多了!小女子有想法,那也要看对什么事;这件事若非牵连广泛,怎会连大人也束手无策?朝堂和皇宫的局势小女子一概不知,所以无从说起;小女子只说一点:以李姑娘的性子,她只会选一条路,那就是进宫,得势,光耀李家门楣!”
简繁点头道:“本官明白了。”
这是说,李菡瑶被人害了。
她自己是不会逃走的。
虽然这样,简繁依然没有轻易下结论,故而纠结。正在这时,他接到李卓远通风报信:李菡瑶很可能藏在月庄。简繁立即带人押着李卓航赶往月庄。
老仆将鄢计夫妇不幸身亡的消息回禀给王壑。
鄢苓听说父母俱亡,大恸之下晕了过去,醒来后不顾一切要去徽城,被王壑和张谨言拦住。
“姑娘这是自投罗网!”
“姑娘这一去,岂不辜负了鄢大人一番苦心?”
“可怜父亲母亲,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老仆忙道,李卓航已经替他们收了尸。
鄢苓依然不能释怀,悲痛嚎啕。
王壑紧紧扶着少女双肩,想安慰,却无从安慰,连递帕子给她擦泪也不必,看着她宣泄,痛怒交加!
待鄢苓哭得稍稍停顿,王壑艰涩地问:“鄢大人是被我父母所连累。姑娘怪我吗?”
鄢苓哽咽道:“我再不晓事,也知道……王相和梁大人的忠心。皇帝昏庸,怎怨得,两位大人和公子。”
王壑道:“你不怨我,我怪自己。”
他原本可以救鄢计的。
可是他没有坚持救。
他早对嘉兴帝不报希望了,因为父亲和母亲,因为王氏一族在京城,他不敢为所欲为。
……
九月中旬,藏在黄山脚下,静谧、安逸了几百年的月庄,迎来了朝廷钦差和官兵。简繁一行到达时,正是傍晚。大队人马涌进庄,顿时庄里鸡飞狗跳;人流冲击下,连萦绕着村庄的薄雾都消散了不少。家塾放学了,一帮孩童都跑来看热闹,被官兵恐吓,下得哇哇大哭。
禁军在庄外扎营,封锁月庄。
简繁住进了李家祠堂,一面命人叫李卓远来,一面命众官差和禁军围住李家大宅,静候待命。
李卓航被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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