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依旧积雪处处的北方,位于东川腹地的梓潼境内,却依然是早早的冰雪消融,而变成了纵横交错的山溪、河川之间的流水潺潺与残冰撞击河石、堤岸的细碎脆响声。
而在梓州(今四川三台)南方,潼水边上一支大举开进的军队当中,一身黑光铠而作为裨将的顾彦晖,却在对着并骑前进长相骁峻的自家兄长——天德军兵马使顾彦朗,低声抱怨道:
“兄长何须如此急于出阵呢,此番事罢怕不是把宋使君给得罪了狠了。。毕竟日后还要协济就食的啊1”
“那又能如何?我部本来就是协守客军,又事事不为东川所看重,但有犒赏和加赐都是以本地兵马优先,轮到咱们还有什么好东西么?”
顾彦朗却是满不在乎的道:
“不起来了。
因为他回过味来就发现,即虽然只是从一些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常琐碎问题开始,也没有任何的威胁和ròu_tǐ上的拷逼,却让他仿若是生平都被对方给掏空了一般的再也毫无隐秘。
然而,接下里的日子他就像是做梦一般的在大起大落中徘徊辗转着。因为被特殊部门找上门并且接受过调查的消息慢慢传开之后,他也成为了让人有所避嫌和疏远的对象了。
虽然因为找上他的并不是社调部或是敌工部,乃至更让人闻风丧胆的镇反会,而是负责重要人物和高层周边安全防范的内保部门而已。因此日常的职事和待遇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这种被当成另类的感觉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然而面对为数不多的韦庄、杜荀鹤等友人的宽慰和排解,他也同样没法子辩解和说明。难道要对他们说,韩偓隐约觉得自己暂时羁留在的那位堂妹,似乎卷进了什么十分不得了的是非当中,而导致整个家族都被牵连了。因此,他无论怎么打听都毫无结果,反倒是受到了谨言的警告。
好在除了当初那位李亲事官来访之后,内卫处方面就在没有更多的举动和异样了,就仿若是他这边一下子都被遗忘了一般。然后,有一天他在自酌闷酒的时候,却又被突然闯进来的老友韦庄等人,给在醉眼惺忪之际不由分说的拖了出去,说是要七秀坊名下新开的水云楼里给他庆贺。。
然后,不明里就的韩偓才在众人参差不齐的道贺声中,知道了一件让人有些惊喜交加又哭笑不得的事情。因为,继从楚王殿下长安带回来的那位侍女忆盈之后,他的堂妹韩霁月也公开出现了那王上身边的身边,而成为继怀孕的张氏递补进来的贴身侍女之一。
好吧,虽然那位王上对于身边女人的要求很高(很挑剔),能够给予的地位和名分控制也控制得很紧;因此目前韩霁月也只是个贴身侍女的名分和地位。但是既然之前已经有了名不见经传的侍女张氏怀孕之后,地位升格的例子;那韩偓作为没落的昌黎韩氏的旁支,就此成为王府潜在外戚根源之一,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而作为献妹有功的韩偓本人的发达之路更是就在眼前了。然而,这个结果却让当场惊的一身酒醒而大汗淋漓的韩偓,一时间百感交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又有些啼笑皆非的荒谬使然感觉。
因为这条靠裙带关系得以富贵的终南捷径(外戚之路)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和方向,在他心底里虽然谨小慎微自居,却始终还是保持着传统士人想要建功与大争乱世,而得以出将入相的情节和青云之志。
但是对于他已经败落多年的家族及其那些旧日亲缘来说,却又是迫切的需要这么一个能够攀结和阿附上,如今半有天下而势不可挡的太平大都督的关键纽带,乃至得以打破选任条例对于旧朝官宦之家的限制。
君不见,当年已经fēng_liú云散的吴兴沈氏本家;仅仅因为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儿之故,又得以重新兴聚了起来。虽然他们从来不敢妄称戚里而依旧保持低敛作风,但是抛弃了田产出息之后其他行当中的风生水起之势,却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最起码,下一代的沈氏子弟不用再被打入限制使用的另册,而在想要入学、考选和出仕的道路上,也会比其他人更加天然的平坦一些了。这难道不就是眼下昌黎韩氏所最迫切需要的东西么?他忽然有些自以为明白了,为什么叔父家要把这位堂妹,给优先送过来的缘故了。
就在这种心绪繁复的愁思和徘徊当中,在左右友人和相熟同僚的道贺声中,看着有些殷切而热忱得让人看不懂的面孔,韩偓第一次放开了心怀,而纵情恣意的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了过去。
当他头痛欲裂而眼前重影晃动着醒来之后,却依然是窗楹里透出来午后的艳阳高照了;随后他依稀发现已然躺在一件陌生的绣房之中,而在胸怀之侧好兰抱着一名藕臂如雪、肉光致致的秀美女子。
喜欢唐残请大家收藏:(m.dmshu.win),耽美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