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平军逐渐控制了湘水沿线的城邑而建立起基本的秩序来。在相继前来投军和谋生人群当中,也逐渐出现了些许的贫寒士子身影;而来自临近袁州宜春的陈彦章,就是这么一个曾经报投无路而四处蓬勃的贫寒士子。
虽然他好歹祖上也和天宝宰相陈希烈有那么点关系,所以到他父母这一代还能传下十几亩的薄田和家传的老奴陪伴,来供养他这一个专门读书的子弟。
然而,作为历代以降最常见耕读传家的传统,埋头十数载年的寒窗苦读,除了将他还算勉强自足衣食的身家给徒耗殆尽之外,换来的就只有乡试之后的州选就屡屡落第的结果。
然后,在父母不耐生活艰辛而积劳成疾相继病亡,而折变了最后一点家当之后;他就只能接受舅家残余的一点余泽,去一所私家学塾里谋生计。
可是这世道纷纷,又哪来多少人静心读书呢;然后随着主家逃往外地避祸,他也不得不回乡去想要重新捡起农活的技艺来;但是天不遂人愿的是就连老家的村子都没了。
据说是一支过路的官军顺手而为。然后站在一片白地上茫然四顾,身无长物的他也只能暂且加入到随波逐流的乞食流民当中去。
然后就被稀里糊涂的招揽进了草贼组织的劳役营中,然后又因为会通晓文字而被拔举出来,在劳役营里做些抄写、隽录的事情,算是有了一口饱饭吃。其中唯一的不适应之处,就是把须发都要给剃干净,而统一下河洗刷后在圈定营中呆上至少一个月才能出来。
这对于他自小所受“身发体肤受之父母而不得轻毁”的教诲而言,无疑是一种悖逆;但是亲眼见到了了那些被抛到火堆里烧掉的须发和破衣服上,纷纷爬窜出来的各色跳蚤、虱虫之后,大多数就彻底没有了言语和异见。
然后他这才逐渐注意到招揽和收容自己的这部草贼各种不同寻常之处。比如他们简直有些无欲无求的样子;
既不象本地随意胥吏习惯侵占和恣扰民家,或是象过路官军那般放滥部众烧杀无度,也不似那些鱼肉乡里豪强之家,看上什么就去强取豪夺,而宁愿用铜钱或是物件去买卖换取。
于是他不由动起了心思,想要在自己眼下的位置上有所更进一步;然而他的尝试居然也得到了确切的回应。他直接被叫去参加名为面试的临时会见,并询问了一些“对于义军看法”“将来有什么打算”等大致切身相关的问题之后。
“你须得把这些书册,至少读懂了一种。。”
对方就丢给他一叠子小册,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
“才能接受我们下雨不的考校,最终真正获得为义军做事的资格。。”
这些册子是粗皮疙瘩很多的劣纸装订的,却用蝇头小楷刻印着许多的文字。其中有《经济说》《劝农书》《矛盾论》《圣库制》《太平田亩纲要》《墨说》《算章启蒙》《公输式》等等的名目。
而在数天之后,正当他利用闲暇时间努力钻研这些草贼的异端邪说,想要从走可以找出适宜自家的晋身之途;却再次受到了召唤。却是召集他们看一场白戏,一个名为《红黑纪》的故事,
这场在简单布景的台子上且唱且说的故事,讲述了从前有个寒门小户出身姓于名连的少年人,一心想要从人头地而关要门楣,因此自小立志有所作为。因此当世之道,要么成为穿红袍淄衣的大德高僧,要么从军成为穿玄衫绛袍的大将。
他小时疯狂地崇拜古时名将,渴望像两汉、初唐时的游侠儿那样身佩长剑,投边建功而封公萌子。认为程知节、秦叔宝之流先贤;称曰“由一个既卑微又穷困的下寮小吏和剪径之徒,只靠一身武艺和敢拼的本事,便就绘像功臣之列做了与国同休的世勋之族”。
但后来他的指望却是在现实当中屡屡碰壁。虽然靠投考武举而成功投到了当朝太尉的门下,但在没有足够的家世渊源和门第背景关系之下,空有一腔抱负而努力再三的他,只能一次次的被人无形的打压和排挤,始终沉沦于军吏之间而屡屡不得出头之日。乃至卷入后宅的纷争当中而被构陷之与眷属有染,而不得不背负着罪名含恨潜走和出奔。
于是,他痛定思痛又想避世为大德高僧,既求得心灵的安宁和清寂,还能够救度世人。于是,他易名投拜在密宗大师法海的门下,钻研起佛理来。他仗着惊人的好记性把一本贝叶书的《四十二章经》全背下来,这事轰动了全城而闻名一时。
然后又被举荐到了圣教寺去挂单和修行。但是佛门当中同样是无所不在的侵扎和勾心斗角的算计,还为了僧官阶级而向上爬而不择手段各种违背戒律之举,同样让他大失所望了。
因为如他所言:“如今我们眼见寺院当中无所不在的藏污纳垢之所。虽然口中说的是避世清静无为,但却行的是贪敛无度之事,以礼奉佛法之名将信众的膏血聚敛为华美的殿室、法器,却与民生疾苦与艰难毫无益处。”
而身为大德之士也只能独善其身而无能为力,反而让那些脑满肥肠男盗女娼之辈窃据高位。于是,他也开始自暴自弃的堕落下来;以出入豪阀大户门第为荣尚而博取到了偌大的名声,甚至还耐不过诱惑开始与好几位公侯之家的女眷有染。
但是这样反而成就了他的名声和人望,在这些公侯家宅关系人等的推崇之下,他甚至被举荐到了为天子的祈福法会之上去穿受紫袍。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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