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顾央?
黎殊脚下一软,险些来了个平地摔。
“恩人这话的意思是……”
裴叶轻描淡写地扔出一颗地雷,炸得黎殊脑子嗡嗡作响:“这里就是顾央的府邸。”
惊喜不惊喜?
意外不意外?
开心不开心?
此时的黎殊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但也长长松了口气。
他不认识顾央,但听过不少与顾央有关的传闻,知道此人在圈内的名声不错。
其他名士沉迷风花雪月、伤春悲秋,唯独这个顾央是股清流,也是秦氏一脉的门面。
也因此,他才会让黎路将布帛交给顾央。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见他?”
裴叶的提议被黎殊婉拒了。
一则,顾央脾气再好也不喜欢半夜三更接待不速之客。
二则,黎殊不用照铜镜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跟乞丐没什么两样,这样子去拜访顾央?
他本打算整理一下仪容,待顾央睡醒。
谁料计划没有变化快,守在客院主卧廊下的侍女被尿意憋醒,迷迷瞪瞪醒来想去起夜。
她睁开惺忪的双眸,迷糊间看到一道高挑、陌生的男性背影。
意识到这点,睡意陡然飞光。
“来人!何方歹徒?”
客院住着女客,莫说来历不明的男性,哪怕是府上护院家丁,只要客院下钥就不能靠近。
若是什么男子都能靠近,顾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侍女高亢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也让黎殊吓得抱柱子。
不是他反应大,而是因为今晚一直绷着神经,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惊魂不定。
“……这位娘子,在下不是歹徒……”
黎殊下意识开口解释。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侍女便确信他不是府上的人,高呼直接变为高亢尖叫。
裴叶见状,干脆闪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黎殊慌张无措的反应。
“护院要过来了,你千万别反抗,小心被当做歹徒殴打了。”
黎殊的运气也是倒霉,正巧有一队护院巡逻到附近,听到动静就直接跑过来。
客院附近的院落听到动静亮起了烛火,嘈杂声音向他们的方向靠拢。
自然也惊动熟睡的顾府主人。
“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么吵?”
顾央迷迷糊糊醒来,问了一声。
守夜的下人惊慌回道:“回禀老爷,裴娘子的客院混进了个歹徒。”
什么!!!
顾央一下子惊醒,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
“混账,护院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歹徒混入女客院落?”
顾央罕见地动了怒。
他平日待下人一向宽和,极少会呵斥或者怒骂,今日想必是气狠了。
顾央一把抓起衣裳,匆匆披上。
“裴娘子如何了?可有受惊?”
下人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回禀的表情。
顾府主院跟客院相隔不远,顾央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客院烛火亮起,守夜的下人都来了。
他越看越生气,暗自决定明日让管家好好敲打他们。
女客居住的客院混入来历不明的歹徒,不将事情压下来还让下人待着围观,实在是不像话。
这也跟顾央常年待在外边儿走亲访友有关。
主人不在,下人容易松懈。
顾央抵达的时候,秦绍和申桑两个少年也闻讯赶了过来。
“聚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顾央一来就将不相干的下人赶走,并且给管家使眼色,让他将事情压下去,免得下人多嘴。
他本以为会看到裴叶花容失色的模样,结果——
她正捧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圆筒,埋头哧溜哧溜吃着面,面的香味还相当霸道。
隔着院墙都能闻到……
“歹人呢?”
无视裴叶,顾央环顾一圈,发现家丁将某个形貌狼狈的陌生男子围了起来。
男子的穿着倒是不错,就是仪容实在不堪入目,鬓发凌乱,发髻歪斜,束冠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部分长发散落肩膀和脸颊两侧。周遭烛火又暗,一时没能瞧清他的五官,但观其身形气度,应该不是爬人院墙的好色之徒。
“这就是歹人?”
裴叶咕嘟咕嘟喝完泡面汤。
“不是啊,他是合仲。”
裴叶是喊不出“黎殊”这个名字的,不是谁都能当她“叔”好么。
“若是你友人,大可以白日上门送贴拜访。三更半夜过来,他能是什么正人君子?”顾央一听“合仲”这个亲昵称呼便皱了眉头,“此处是荔城不是‘玄安’,不时兴贵胄间的糜烂风气……”
“玄安”便是“朝夏”的国都。
顾央口中的“糜烂风气”指的是某些贵女的婚前作风。
之前说过贵胄女子婚前有情郎,跟人交换信物是常事,一些世家贵子若有心上人,也会买通心上人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半夜悄悄从角门过来跟心上人幽会……只要不闹出人命就算雅事。
顾央显然会错意了。
裴叶无语道:“合仲是我半夜出门救下的人。”
顾央:“???”
他沉了脸色,将人带到正厅说话,连管家都被命令留在门外守着。
黎殊一脸生无可恋。
他也不指望自己有“仪容”这种东西了,稍作整理便上前对着顾央做了自我介绍。
顾央听后面色更沉。
“这么说来……那张布帛是你写的?”
黎殊沉重点头。
裴叶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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