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折家军属于河东路的边军,不得圣命,尤其是边军是绝不敢贪功擅自调兵越辖区行动的,更不得入内地。朝廷就怕这些眼里只有头上的将门而轻视朝廷命令的凶野边军造反或祸乱内地。可等消息千里迢迢报到京城批准,再回到折家军这,耽误数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河北西路的叛逃大队早扫荡了向东沿途的州县到达沧州海边了。
而且,他们已经提前探知了,先叛逃的沧北军民及时得到了正在北方沿海以食盐、精美银币、诱人宝石大量换取粮食铜(钱)铁等的海盗的接应,也会有足够的海盗船及时在海边接应他们逃走。他们出路已定,没什么可怕的。
就这么着,河北西路叛逃者如同清真山流寇一样,肆无忌惮横扫沿途财富,一路畅通无阻奔去了沧州沿海。
郑居中回城后,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惊恐看到这支叛逃者是怎样浩浩荡荡逼过来。
祈祷叛军别顺路攻破沧州城吧。
宿太尉此行,心里七上八下的,堪称忧心如焚。
他知道河北西路的边军大举叛逃也应该是投靠海盗。他也确实不敢率领手下不靠谱的大军迎上去强行镇压和拦截,临行前已对各部将领严令军队一律严守城池营寨,没他的新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阻击叛贼。
他也知道海盗有船就在附近沿海准备接应叛逃者,但他不知道河北西路的叛军会不会有人投奔赵庄强迫赵公廉带领他们悍然造反谋富贵,更担心朝廷这么犹犹豫豫迟缓处理危机,浪费太多宝贵时间,没叛逃的沧北军会等不耐烦了而悍然私自南下投奔他们心中唯一认可的大帅,最终也强迫退无可退的赵公廉不得不走上造反路。
河北这已经是风云激荡,雷霆满布,随时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甚至毁天灭地的大灾,可皇帝和朝廷也不知在怎么想的……
宿元景从朝廷的举动中看得出皇帝不晓得其中厉害,怕是想就此铲除沧赵满门的心不但没死,而且仍然很强烈,仍在试试。
他忧心重重的叹惜一声,带着自己的卫队,在传旨太监的陪伴和监视下快马来到了赵庄。
整个河北都陷入混乱崩溃了,偏居沧州东角的赵庄这居然仍然一片祥和安宁的秋天景象,浑不是引发风暴的核心模样。
巨大的反差让宿元景越发啧啧感叹。
这特妈的算怎么个事啊这!
这还真是纯是朝廷自作孽自作自受。能怪赵公廉什么?
但看到赵庄这并没有蓄势造反前的那种风厉势寒的紧张戒备状态。宿太尉还是感觉到心猛然一松,看到点希望。
已经有了前两次钦差碰壁而回的教训,他上来就对挡在西河桥上的庄丁卫兵招呼道:“本官是河间府知府兼高阳关路安抚使,当朝太尉。烦请守桥小哥儿去通知你家主人一声,就说京城故旧宿元景来访。见不见是你家主人的事。你休得放刁罗嗦。”
展示身份威严,却又姿态放得很低,他是怕再被守桥庄丁撒野干扰住,落得象前两波一样根本没机会对赵公廉说旨意内容。
他不知道的是,来赵庄的圣旨,包括给郑居中等的秘旨一出来,赵公廉转眼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不用听宣才荻悉。
前两次的旨意全是糊弄人,仍想把人当傻子耍着用,毫无诚意,传旨钦差自然连桥都过不了就撅回去了。
这次辞职回家摆务农姿态不是赵公廉心血来潮的决定,而是和弟弟事先商量谋划好的。
不折腾得赵佶老实低头,岂能罢休?
宿太尉哪知道这个。
他欣慰看到自己这么一说,守桥庄丁虽然仍是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凶横撒野直接代主家拒绝。
“既是故旧。那请在桥外耐心等着俺们去请示主上。俺们大公子下地去了,就是愿意见你,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过来。”
宿元景捊须一笑:“那倒无妨。老夫不着急。你只管去通知就是。”
果然得等着。
在大太阳底下大约干巴巴熬了有半个小时,赵公廉才出现了,是从东河外那边的田地过来的,骑得马。
但赵公廉肯出面,这已经让宿太尉欣喜不已了。
看来这位奇才虽然被朝廷整治得心灰意冷了,但品行节操未变,仍记得当初在朝堂上帮着斗宰相的恩情,愿意给情面。
可当两匹马来到近前后,远远能看清形象面目了,宿元景刚刚有点欣慰雀跃的心顿时一沉。
来者确实是赵公廉,伴行的是随身侍卫焦挺。
可赵公廉和天生缺毛的焦挺一样理了个大光头,身上穿着简陋半旧粗布草民衣,高挽着袖子,衣服上有好几个干活时磨破或刮破的口子,脚上是草鞋,脸、脖子、胳膊、脚都晒得很黑,虽然连草鞋都在过东河时洗过了,但身上有拍打不掉的劳作灰尘,显然是直接从田里过来的,骑在马上,整个人就象个着农夫装的贫贱僧人,让人心折的是,那股子气度仍是那么耀眼。
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赵公廉不止腹有读书,更有博大的济世安民情怀与能力,与通常的才子相比更绽放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神采光芒。
那是种不得不忍让世俗无耻贪婪的无奈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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