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笑了笑:“这是过于天真了,赤枫招岂会容得下忤逆之人?”他还想说更多,当年的安王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可他不想再去揭兰茵的伤疤,只遮过不再提。
兰茵忧心更甚,靠在祁昭的怀里,半晌无言。
因为赤枫招牵动出了陈年往事,颇占了些两人的精力,卢楚却又被放在了一边。等两人收拾心情不得不去面对时,那些沈鸾说过的血淋淋的陈述辗转在心底,翻起了怒浪,久久不能平歇。
关于卢楚,兰茵和祁昭的话总是少了些,多数是两个各自想心事。
能做出这些事的人毫无疑问是丧尽天良、不可饶恕的,可偏偏那人是卢楚,是与他们总角相交,清风和月般的临清。
祁昭心里隐隐有种预感,益阳的事他管不了,且不说没有证据,不能奈他何,就算有,亦会有数不尽的人拦着不让他管。
他自是愤怒、不甘。在他的认知里,阴谋厮杀是权海中人的事,不管下场多么凄凉都是成王败寇之故,没什么可怜的,只断不能迁祸于无辜。可赤枫招的做法不仅是缺乏道义,更枉顾人性,他很想闯进卢府去揪着卢楚的衣襟问一问,怎么能与这般不仁不义的宗派同流合污,怎么能这么狠心去滥杀无辜。
这是冲动,他拼命告诫自己,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益阳的事他管不了,可吕氏女的案子他无论如何得管一管。
他将事情顺着脉络理清楚,彻夜未眠,点着油灯写了一封长奏疏,将他所知的案情真相书写详实。
兰茵也没睡,站在一旁给他添烛油,烹热茶,时不时还和他商量斟酌下词句。
第二日清晨祁昭吃过朝食,拿着那份奏疏要去宫里。兰茵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给他把领襟前被风吹得凌乱的灰貉子毛理顺,貉子毛松软,总是遇风蓬乱,理也没有用,可她就想找件事将祁昭再留一留,因她心里着实不安。
祁昭看着她乌青的下眼睑,因彻夜未眠而面容枯槁憔悴,十分心疼地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颊,宽慰道:“别担心,回去睡一觉,等醒了我就回来了。”
他的手温热,触在冰凉的颊边,说不尽的舒服受用。这一瞬,她脑子纷纷乱乱,过虚影似的想起了许多,宛如父王和母亲还在世时,她和毓成终日无忧无虑的,门楣显贵,父母恩爱,似乎这一生再没什么波折可以降临到她的头上。
她吸了吸鼻子,一阵冷风刮过来,眼睛里本就湿润,险些催出泪来。她拉着祁昭的手,想了半天,最后说:“那你晚上早些回来吃饭,我蒸蜂蜜糖糕,你最喜欢吃的。”
祁昭笑了,笑容温柔的几乎能融化霜雪,靥纹一直顺着唇角上挑,他说:“好,我一定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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