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等我,我带你回去。”
谢竹生没有回来,裴若月回到了从前一个人的生活。他和谢竹生当初有多么的亲密无间,一个人的时候就有多么的彷徨不安。有时候他半夜转过身,仍是会下意识的往谢竹生的那个方向凑过去,迷迷糊糊的以为他还在那里。真安静啊。他半夜醒过来,望着眼前的黑暗,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呼吸声。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的。
答应了现在又要走,说话不算话。
他那些浅色的衣服又收起来了。没有人再在他穿衣服的时候说穿哪件很好,也没有人在他晒被子的时候忽然从被子里钻出来,将他连同被子一块儿拦腰抱住。裴若月一个人去买菜,一个人回到家里做饭。经常有菜场的大娘问起和裴若月一起住的那个远房亲戚,问最近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他出现。这些生活上的不习惯倒是没什么,最害怕的是半夜做噩梦的时候。裴若月梦见过谢竹生被人砍得鲜血淋漓的样子,梦见他被水泡得浮肿的样子。他从不知道谢竹生长什么样子,可是在梦里却能想象出他的容貌,尽管醒来的时候全不记得。半夜梦见这样的梦,裴若月常常独自落泪。他想,自己要是没有遇见谢竹生就好了。不需要它带给自己的那些快乐,也不需要承受失去他给自己带来的这些痛苦。
自己不是很清楚,不能轻易去依赖别人吗。
为什么要白白伤心一场呢。
在谢竹生消失的那段日子里,跟裴若月关系很好的小姑娘李荷枝,发现裴若月整个人都变了。外表看起来也没有特别的,只是看起来总是休息得不好。最让人不安的是他的安静。他真的是安静极了,像是一块沉默了好几千年的石头。李荷枝发现,裴若月里眼中曾经有过的那种,对生活饱含期待的目光消失了。他的双目虽然失明,但是也不至于无神。但是在那之后,他的眼睛就像一口干涸已久的枯井一般。
“裴公子,裴公子。”
李荷枝提着花篮在身后叫他,裴若月愣了一会儿,回过头看着她笑。
“怎么了?”
“没事……你要多保重身体。”
到底自己还是太小。裴若月从来只跟她说些有趣的事情,却从不愿意同她说自己的心事。李荷枝能猜到,这应该和之前一直出现的那个谢竹生有关。谢竹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让裴公子伤心了。
比起伤心,其实担心更多一点。
“我亲耳听他说的。他说最近一直看到有辆蓝色的马车停在巷子里。他嫌那马车占道,就和车夫吵了起来。车夫是个北方人,c,ao着一口浓重的北方话,说话脏得人受不了。前几天他在巷子里挑水,又看见了那车夫在那里嘟囔。他看见那车夫手里拿着一捆麻绳,说什么对不住了少爷,要怪你可千万别怪罪小的。车厢里边有个人被绑得跟个麻花似的,挣扎着踹了那车夫几下。那车夫一看周围有人,立刻就心虚的驾着马车去了。那天之后,老李便再也没有在巷子里见过他。”
“谢竹生肯定就是被那辆马车带走了,我敢保证。”老郎中激动得胡子一翘一翘,讲得眉飞色舞。他最近一直留神在病人里面打听和谢竹生有关的情报。挑水的老李来找他按肩膀,讲的事情完全和谢竹生的失踪时间对的上,就是初五的傍晚。地点也在谢竹生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赶马车的人,一口北方话。
裴若月总觉得忽然觉得一团浆糊的脑袋,忽然有什么东西开始清晰起来。那天柳鸣春派人送他回家的那个车夫,也是讲一口北方话的。
在与柳鸣春相遇后的不久,谢竹生便忽然消失。柳鸣春为什么要来到这个镇上?他要办的事情,是不是和谢竹生有关?裴若月知道,即使柳鸣春和这件事情无关,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他必须找柳鸣春问个明白。
从老郎中那里得到谢竹生消息的傍晚,裴若月便坐上了去往城里的船。柳鸣春虽然家世不够显赫,但也是扬名一方的富商,住在极为繁闹的都市之中。之前年轻的时候,裴若月也常常穿行在这片富贵温柔乡中,鲜衣怒马,且行且歌,做些吟诗作对的文雅之事,和寻常文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故地重游,他虽看不见故地的情境,但是心境却大不一样。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自嘲的想,自己好像上京寻夫的秦香莲一般,连神色看起来也颇为凄惨,像极了弃妇。他当初信誓旦旦的跟柳鸣春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同男子厮混,和蔡坤来之流同流合污。
他大概记得柳鸣春住的那个地点。他住的那一片在城南,环境幽静,有很多达官贵人都把宅邸修在那里。自己拄着竹竿,在热闹的街上被来来回回的推搡了好久,总是找不到路人指给他的路。最近的雨水越来越少,太阳也越来越晒。裴若月昨晚在船上睡得不好,早上又赶了一上午路,现在被火辣辣的太阳当头一晒,一下子就有些晕眩起来。
“公子,来碗甜汤消消暑吧。”
街边卖糖水的小贩看见裴若月被太阳晒得直淌虚汗,颇为识相的过来招呼他。裴若月应了声好,便被那小贩牵着在街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虽然他没有在这家店喝过甜汤,但是他之前也喜欢在这一片喝糖水,便跟店家要了一碗冰雪冷元子。丸子是用黄豆粉和蜂蜜做成的,糖水里加了冰块,吃起来格外清凉。
“裴朗?”
裴若月正举着白瓷勺,忽然听到身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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