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起来年岁与贺临差不离,只是长得瘦弱肤色又白,下巴尖削,就连嘴唇上都不见什么血色。他正吃力地捧着高高一摞书,书脊上的手指很纤细,有一种精巧的美感,腕间能看见隆起的骨节和隐隐约约的淡青色血管。
“这位是洗云先生。”贺临揉揉林兮溪的脑袋,向他介绍道,“他是《醒世言》的主笔,也是刊社的副社长。平日里我不在的时候,刊社的事务都由洗云先生全权处理。”
事实上,即便是贺临身在无妄城的时候,甚至身在刊社的时候,刊社的事务也是洗云在打理。
“洗云先生。”林兮溪乖乖打招呼。繁天刊社的藏书楼唤作洗云台,不知是不是与这位洗云先生有关。
“这是谁家的孩子?”洗云吃力地将书册放在一旁的案上,探身望着林兮溪,笑道,“景瑞带你来洗云台做什么?”
近距离看着他的时候,林兮溪发觉洗云连眼珠子都是浅色的,整张脸有一种轻飘飘的透明感。
“呃,我自己来的,我不是孩子,是《翎雀谈》新进的副探事。”林兮溪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听闻过洗云先生的大名的,却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醒世言》就是繁天刊社那唯一的甲级刊,主打的是南方的经邦济世要闻。《醒世言》里的文章高深晦涩又难懂,却是几乎所有世家子弟与有识之士必读的经典刊物。论其影响力,怕是一百个《翎雀谈》也望尘莫及。
作为镇社之宝,《醒世言》的一个副探事都要比《翎雀谈》的主笔地位高些。林兮溪这么个连在《翎雀谈》里头都说不上话的打杂小工,站在洗云这个《醒世言》的主笔面前,他厚实的心窍里头竟然也罕见地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
“他叫林兮溪,刚进刊社不久,日后可要你多照拂照拂。”贺临对林兮溪心里头那一丝微小的自卑感一无所觉,对洗云道,“该早些介绍你们认识的。说起来,你们还有些渊源……兮溪是尽书先生的学生。”
林兮溪很意外贺临还记得这些,他的的确确是尽书先生的学生,可也是尽书先生门下最不成器、最拿不出手的一个学生。
尽书先生应当只比洗云大上五六岁,却是整个灵都都赫赫有名的大文豪,他门下学生不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国之栋梁。
林兮溪常常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爹几次三番亲自去请尽书先生来教他,尽书先生定是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再如果不是林兮溪又有心里一害怕就要打人的臭毛病,尽书先生定是早就要将他这么个不成材的学生吊到树上去狠狠抽打了。
若是有人问起尽书先生,估计他压根儿不会承认林兮溪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废材会是他的亲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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