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钥匙扣整天在霍长隽身后一晃一晃,徐耘安就傻笑得跟地主家儿子似的。他藏着没说出口的小心思,这也是霍长隽在他离开很久很久后才顿悟的。
徐耘安画图或者看书都喜欢画朵云以示强调,云朵算是他的个人标识。这个钥匙扣里不仅有霍长隽最爱的猫咪盖饭,也有曾经最爱霍长隽的徐耘安。
当时,徐耘安想对他说:我跟盖饭会一直陪着你。
论起含蓄程度,比夏目漱石将“iloveyou”翻译成“今夜月色很美”更过分。
后来盖饭病死了,徐耘安还在,这回换他送霍长隽一只外貌相近的布偶猫,刚出生不久,取名为“锅巴”。
猫只有十几年的寿命,徐耘安的寿命可能是猫的好几倍,但他跟盖饭或者锅巴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拿出自己这辈子的好时光陪霍长隽渡过这漫漫岁月,希望自己尽可能长留在他心中。
承诺尚在唇边未来得及吐露,人便走散了,但在二十三岁之前,徐耘安确实是这样想的。
徐耘安翻了个身,睁眼望向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眼皮很重却全无睡意,一切关于霍长隽的回忆只会让他更疲倦。
一夜未眠,徐耘安辗转反侧到翌日清晨,洗漱一番后带上那把扎眼到不行的黑伞就出门去了。
今天微雨绵绵,目之所及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连着层层叠叠垂压在天边的厚云,织成一张黏湿的银灰色蛛网,一把网住了整个世界,偶尔来风也扫不净空气中闷热分子。
路过小区附近的露天篮球场时,徐耘安习惯性停住脚步,撑伞在雨中看了好一会儿,五个身穿市一高中校服的少年还在场上打球嬉戏。
其中一个男生忽然手滑,篮球从场那头冲着这边飞过来。徐耘安下意识扔开伞,向前跨一步接住了篮球。
“小哥,抱歉了,谢谢啊,”跑过来的男生是他们当中身量最高的,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笑起来露出两颗明晃晃的小虎牙,“哎,我们还差个人才能玩三对三斗牛,小哥要不要来加入?”
眼前的场景仿佛跟过去微妙地重合,徐耘安被这一笑晃得眼花,愣了几秒。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也是一笑就亮出两颗小虎牙,深黑如古潭的眼眸洒满星光,他满身是汗,每一个细小毛孔透着腾腾热气,向徐耘安这边小跑过来,喘着气儿说话的时候,感觉每个音调都冒出鲜活的荷尔蒙:“你一直在那儿看着,要不要一起?”
十七岁的徐耘安日夜画画,手疼腰酸,不想强行献丑,拒绝了这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那人没说什么,把球用力掷向场内,坐在场边晒太阳。
“怎么不打了?”
“不打了,你不陪我打。”
徐耘安面露难色,半晌才吭声:“我手疼,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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