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酹江月》第十四章01
转眼间,夕阳已全部落至地平线下,大半的天空已然转为黑蓝,只馀远方一点蓝紫色的晖光,将山林渲染得一片神秘宁静。
若无掌火,便只是勉能视物的昏暗程度。溪边的矮屋内,老人在木桌上点了一盏烛,照亮一小寸空间,只见一旁的女子踩着有些年久失修的木椅,蹬高了身子正在修补矮屋的屋顶。而屋子四面墙与门窗大致上都已被修复得足以顶用几日,屋内一些先前遗留下来的器物也经过了一些整理,原本有些破旧的矮屋,作了一番修整之後已是堪住。
女子按照老人的指示,将捡拾来的木枝捆束成排,以绳索将其固定在屋顶破漏的地方,她按稳了木枝,抽出系在腰间的麻绳正欲捆上。
「嘶──」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女子反地缩回右手,定睛一瞧,淡淡地血痕缓缓自食指上显现。
「怎了?」坐在一旁看着女子修葺屋顶的老人瞧见了,问了声。
「没事,只是给树枝划了道口子。」女子见只是道浅浅的划伤,不甚严重,便继续着手下的工作,拉紧了绳索固定,随後打上几个紧紧的结,确认束得确实了,便要跨下垫在脚下的木椅,然一个未踩稳,踩在了椅子木楔的松脆处,木楔一裂,椅脚与椅面松脱,女子脚下一空,就要落到地上。
老人不疾不徐地伸出一只手,在女子扭伤脚前扶正了她,才免去了皮灾伤。
女子站得稳妥後,发觉老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深意,让她有些慌乱,连忙越过老人的身侧,往室内另一角走去,「我先去准备晚膳……」
「不用啦,横竖山下买回来的包子还有一些,今晚就别炊煮了吧。」老人瞥了一眼女子的背影,似在深思,「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要觉得屋子里闷,便出去走走吧。」
「师父,我没有……」女子赶紧辩解,怕眼前睿智的老人瞧出自己心里的端倪,然一双如寒星的瞳眸却不安地闪烁。
老人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女子无须再多说,便负着手迳自走到矮屋的内间去了。
女子看着老人缓缓走开的背影,吐出一口重重的浊息,抚着额侧转身向外走,离开了木屋。
迎着近晚的凉风,女子顺着矮屋外边的溪岸,缓步逆行而上,浅溪在她的耳边冲刷过两岸砾石,哗哗啦啦地在她耳边响动,与风吹林涛交杂成一首山林晚间的清唱。
走到她觉得僻静之处,方停下了脚步站定,离岸沿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双眼适应了林中的幽暗,女子凝视着奔流的溪水,如有一泓不知名的情绪自她如墨潭般深浓的眼底流过,而她的心思,似也随着奔流的溪水而放漫恍惚。
今晚,她的确是心不在焉了。因为她一直在想他,只为了今天傍晚时听见的那一声,像极了那人温润嗓音的呼唤。匆匆忙忙的自林子里逃开之後,这个问题一直占据在她心上,修屋子的时候、补屋顶的时候,连方才这一路走过来,都在想着那声音到底是不是他。至今,她好似还听见,那叫声地回荡在晚间的林中,敲击着她脆弱的耳。
然而她的理智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自己的确是思念他思念得狂了。
在随着师父四处行脚的过程中,偶尔看见背影与他相似、一样一身衣白似雪的人,她每每错认,以为自己见到他了。直至近些瞧见了,才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思念作祟。
起初,她责备自己,是否开始遗忘他了,才会连他跟别人的样貌都分不清。
後来,她才认清,便是自己将他记得太牢、记得太深,才会将他的样貌、套至每个与他相像的人身上。
她不过是,太想、太想见到他。甚至只消知道他便在自己身边不远处,都能让她心中的疼痛稍稍平复。
但,见到他,此生已是不可能了。
过了好些年,然而在想起那一年、那一日,那一副温润如玉的身躯,颓倒在自己的背上时,她仍是心如刀割。以前冷心寡情,不识何谓情爱,在刻骨铭心过一回之後,才知道思念确实是浓烈得足以使人发狂,逼疯了雷鸣与雷铮兄弟,也几乎快要逼疯自己。
她不奢望能够再见到她,那日的矮屋之中,穆桓与青石老人留时间予自己和江楚,便是永远的诀别。而今,她唯一能作的,唯有祈祷此刻的他,过得很好很好,祈祷他能遇上一个身分背景比自己单纯的女子,带给他简单安然的幸福。
只要他过得好,如此……便足够了。
可是……为何已经拼了命地这样告诉自己了,眼眶却还是被突来的酸涩侵袭,涩得教她敛下了眼眸,也敛下了一片湿润。一手抚上了心口,那里,隐隐泛着疼痛。
她终究是自私的,终究心底还是压抑着强烈的、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渴望、不曾稍减。三年来,她始终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个命运的玩笑。
命运让她遇上他、让她爱上他,却让她成为他命中的煞星、带给他劫难。这样的结果,要她情何以堪?
每一次暗自祈祷着他能在天涯的另一方过着安然幸福的生活时,就宛如在自己的心口狠狠划上一刀。
若早知如此,自己……还会希望在那一日清晨的幽暗山洞中,窥见那一丝光明温暖麽?
命运,难道就是一个个的玩笑麽?
山间的风吹得她眼眶酸涩刺痛,悬在眼角的泪水欲坠未坠,她赶紧撑起笑容,用力地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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