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出来,自在书房里喝茶吃点心,在家里混到下午两点钟,秀珠又来了电话,说是在公园里等他了。燕西总还没有公开地出去游逛过,突然提出上公园去,怕别人说他。因之先皱眉,见人只说头痛,因之也没有哪个注意到他,就告诉金荣道:“我非常烦闷,头痛得几乎要裂开了。我怕吃药,出去吸吸新鲜空气。有人问我,你就这样说。”金荣也不知道他命意所在,也就含糊答应着。燕西分付毕了,就坐着一辆汽车,向公园里来。知道秀珠是专上咖啡馆的,不用得寻,一直往咖啡馆来。远远看见靠假山边一个座位上,有个女郎背着外面行人路而坐,那紫色漏花绒的斗篷,托着白色软缎的里子,很远的就可吸引人家的目光。在北京穿这样海派时髦衣服的人,为数不多,料着那就是秀珠。及走近来一看,可不是吗?她的斗篷披在身上,并不扣着,松松的搭在肩上,将里面一件鹅黄色族着豆绿花边的单旗袍透露出来。见着燕西,且不站起,却把自己喝的一杯蔻蔻,向左边一移,笑着将嘴向那边空椅子上一努,意思让他坐下。燕西见她热情招待,自然坐下了。秀珠看了一看手表,笑道:“昨天两点钟回去的,今天两点钟见面,刚好是一周。”燕西道:“你这说我来晚了吗?”秀珠道:“那怎样敢?这就把你陪新夫人的光阴,整整一日一夜分着一半来了。昨天晚上回去,你夫人没有责备你吗?”燕西道:“她向来不敢多我的事,我也不许她多我的事,这种情形是公开的,决不是我自吹,你无论问谁,都可以证明我的话不假。”
秀珠这时似乎有了一点新感动,向着燕西看了一眼,发出微笑来。这种微笑,在往日燕西也消受惯了。不过自与清秋交好,和秀珠见了面,便像有气似的,秀珠也是放出那种愤愤不平的样子,后来彼此虽然言归于好,然而燕西总不能象往日那样迁就。燕西不迁就,秀珠纵有笑容相向,也看着很不自然。总而言之,她笑了便是笑了,脸上绝无一点娇羞之态,就不见含有什么情感了。现在秀珠笑着,脸上有一层红晕,笑时,头也向下一低,这是表示心中有所动了。燕西不觉由桌子伸过手去,握了她的手。因问道:“请你由心眼里把话说出来,我的话,究竟怎么样?有没有藏着假呢?”秀珠将手一缩,向燕西瞟了一眼道:“你又犯了老毛病?”燕西笑道:“并不是我要犯老毛病,我要摸摸你,现在是不是瘦了一点?”秀珠道:“你怎么说我瘦了?我又没害病。”燕西道:“虽然没有害病,但是思想多的人,比害病剥削身体,也就差不多。”秀珠笑着摇了一摇头道:“我有饭吃,有衣穿,我有什么可思?又有什么可想?”说着这话,对燕西望了一望。意思是说,除非是思想着你。燕西被她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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