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客栈.
余氏兄弟及一干人等兀自忙碌,所为便是萧云休这不菲的嫁妆,余主事估出这一件件物什的价格来,写于字条之上,其弟余风同将之一一记录在册,再由余府管家督促众人小心搬走。
师父闫净之作三方保人,无甚大事,带足了银票来凑热闹,不过他进了客栈便围着洛潮东转西转,不时瞪上一眼哼他一声倒也有趣。
萧云休听从余定风安排随侍在侧,其实连手也不上,细细想来,她心中实在难以安乐。
昨日余氏兄弟及闫老进西厢之后,余府管家坦言,他兄弟二并非外间所传不合,余风同自小便依赖兄长,余定风对这唯一仅有的兄弟也是爱护有加,只是他格冷淡,别人不以为然。
余定风执掌主业金舟当铺,余风同则管其分号,兄友弟恭,日子过得很是平顺。
然而,数年前余定风与盲女姜文兮相识,余风同以其眼盲为由坚决反对二人成婚。
余定风为人固执,对姜文兮又是真心以待,只怕天王在上也难叫他更改一二,更何况幼弟?
于是他不顾余风同反对执意迎娶盲女文兮,不过他万万没料到,余风同会在他成婚之日醉闹喜堂,一气之下他将金舟分号所有约契全予了弟弟,且明言不准再用金舟之名,这便是与其分家之意。
余风同酒醒之后方知自己闯出了祸事,他数次前来认错,不过余定风只视他为无物,数次这般,余风同便焦急难奈,请来师父说情,闫净之告之症结全在文兮身上,余风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长跪于兄嫂面前,便是这般余风同也未收回前言,不过他亲自将金舟分号更名为银舟,这‘谁道银不如金’也是他有意放出风去的,想来也是为兄弟考虑。
二人握手言和,不过外间风传已不可更改,也只好由他去了。
而闫净之不仅为二人恩师,且是连成钱庄创始之人,这些管家也全数告诉了萧云休。
管家所言萧云休尚不能平静以对,待他们出来,直言估价不成,非典当不可,直叫她踌躇万分,后余定风又道,典当将予以七成之价。
她出身商贾人家,虽不曾亲自做过什么营生,但典当之事却也明了,直如前言,多得其实价五成少至二三成,存物之期三月六月直至整年,逾期卖之,与人无尤。
‘将予取之必先予之’是萧云休自小便懂的道理,因此不敢轻易接受他人恩惠,此时她虽然落魄,但萧洛两家却如日中天,余定风此举,叫她不得不怀疑其另有所图,只是闫净之见她不干不脆直言,“为商必以利记,予你七成,赎回之时便要十加三成,我便是担保之人,你这娃儿莫不是以为自己讨了大便宜,我看你当真又痴又呆,做不得女儿……”
如此一来,萧云休只好当这是两厢得益的买卖,且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她为还债之事伤透脑筋,岂不知这从不识愁的洛潮也如热锅之蚁。
此话还得从闫净之与余氏兄弟进客栈那一刻说起。
早间,他睡意朦胧,无奈萧云休数度相请,他虽拖了些时候,但最终抵不过她魔音穿脑,还是不情不愿地来到客栈前厅,不来还好,这一来立时叫他生入地三尺之心……
“侯爷好雅兴,竟住得惯这三流客栈?老朽活了六七十载,竟没见过侯爷这般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今日真是大大开了眼界,定风、风同,侯爷这般气量,你二人也该见贤思齐,别叫人家笑话了去。”
说话的便是闫净之,萧云休心中纳闷,初见时虽已知他言语刻薄,却没想到竟有言出如刺,直叫人头皮发麻,再看那洛潮一脸的不自在且又坐立不安,萧云休只觉又是一阵痛快。
她正欲继续一旁看热闹,可闫净之转而与她叙上了话:“女娃儿,我口喝得很,别人倒茶我怕毒死了,你去给我倒。”
闫净之本是老者,奉上茶水也是应该,加上他为自己出了一口来恶气,这茶萧云休沏得欣然,且拿出私藏的极品铁观音,细细泡了来孝敬。
洛潮坐在在一旁面色由红转紫由紫而黑,变化得好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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