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宁静总是带着淡淡的寂寞。
时府二小姐时不语垂手抚着一缺柔滑的长毛。一缺是只瞎了一眼的黑色斑纹猫,它进府也有两年了,格孤僻,除了二小姐容不得他人近身。
“一缺,下雨了呢。”时不语关上了半开的窗户,也只有在雨夜,一缺才耐着子留在屋里,不偷偷的溜出去。
屋子的另一端架着一把七弦椅桐琴。那是京都制琴坊送来的贺礼。时不语记得娘亲第一眼看到此琴,眼神中是挥之不去的惆怅。
时不语的娘亲,独孤凤并不住在时府,而是独居在时府名下的一处别院。至于她的身份,似乎永远是时府不为外人道的一个忌讳。
在时不语的心底,她永远不会忘记,踏进时府的第一天。
那时的她,只有9岁。牵着娘亲冰凉的手指。眼前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送母女两人进府的火凌姑姑说,这位就是时夫人。后来不语才得知,时夫人是学士大人的第二位妻子。第一位,乃是当今右上将君胥的掌上明珠,君铎。而君铎在生下时府大少爷时之蓝后不到一年,就因为护驾而遇刺身亡了。按不语的推测,她的娘亲也几乎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京都的,她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娘亲放弃了进入时府的愿望,但据她所感,娘亲并没有忘记过爹爹。
也因此,时慕由一个小小的文官晋升为殿堂大学士。现在的时夫人,是在君铎离世两年后才入府的,她也是京都第一商贾富可天下的独生女儿,掌握着几乎整个京都的商队。时夫人可流苏也为时府增添了一位小少爷,便是三少爷,时之莲了。
时之莲比不语小三岁,比大哥时之蓝小四岁。然而不知为何,每次当他笔直的望进不语的眼中,总是令她有一种空寂的冷然,他散发着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感。
进了时府后时不语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和娘亲从来都是不住在府里头的,为什么娘亲要远远的避到花蝶涧去。因为,娘亲在时府是没有名分的。殿堂大学士时慕只先后娶了两位妻子,其中却没有一个叫做独孤凤的。她的娘亲,只是时大人早年时留下的fēng_liú债,却偏偏因为有了一个女儿而挥之不去。
所以时不语常常在想,爹爹是不是会恨自己,时夫人虽然看似对自己很亲切,实则是不是也厌恶着自己,毕竟,没有一个女人能如此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男人在外面还有一对妻小。
一缺突然喵了一声跳下了不语的膝盖。它是只格古怪的猫,时之蓝就常常怂恿着妹妹把这猫丢进柴房去。但每次看到一缺孤傲的趴在窗台上出神,不语就心软的舍不得了。原来是走廊里匆忙的脚步声惊动了一缺。
时老爷睡得早,所以府里很早就灭了长明灯。只有各自的屋子里才点着灯。不语轻轻的披上外衣走到了门口。外面传来的火凌姑姑的低语。
火凌姑姑是时府多年的女账房了,从君铎在世时就进了府。后来可流苏嫁了过来,因为新任的时夫人商贾出身,因此所有的账房都归入她手亲自收拾。而可流苏的陪嫁丫头凉嬷嬷也接手了管家一职,所以火凌姑姑的地位几乎被架空,她只能经常跟着主商队东奔西跑。
府里头都知道,火凌姑姑最疼的就是大少爷了。她是看着时之蓝出生,并在君铎的重托下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少爷的。君胥大将军对君铎和时之蓝的宠爱京都在京都也是众人皆知的。因此,虽然时之蓝幼年丧母,但他在家中的长子地位却是巍然不可动摇的。他背后有着人人忌惮的将军府。
“一缺,你乖乖呆在屋子里别乱跑。我出去看看。”说着时不语把黑猫放在了软榻上,一缺仿佛也听懂了主人的话,眯着眼睛打起盹来。时不语这才掩门出去。
擒着蜡烛的火凌正风风火火的走来,差点撞上了站在门廊里的时不语。“二小姐你这么晚是去哪里?”
“姑姑,这是出什么事了?”
“唉——”火凌忍不住叹了口气,在时府时间长些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位二小姐是最好脾气的,除了对长辈的话言听计从,而且对两位兄弟也是谦逊有礼,每每当时之莲冲犯了时慕,凉嬷嬷就会小心给二小姐打眼色,让二小姐帮着劝劝时老爷。而时慕自忖当年丢下了时不语和她娘亲不管,心有内疚,便也不愿意为难了她。一来二去,无论兄弟两人谁犯了错,最后去求情讨饶的份都落到了时不语头上。
“这不就是三少爷么。”
“莲怎么了?”时府里头两大得力的女官,一是资质颇深的火凌姑姑,都知道她是向着大少爷的。二是时夫人带进府的凉嬷嬷,不消说她是向着三少爷的。如今连火凌姑姑都干涉起了三少的麻烦里,看来事情不小。
“不知哪儿弄得一身的伤回来。这时辰怕大夫也不好找,又怕惊醒了老爷,夫人把能叫醒的下人都派出去找大夫了。”
“莲受伤了?怎么会?重不重呢?”
“我也只瞄了一眼,那凉嬷嬷捂得紧,像是怕我们弄伤了这位三爷似地。也不瞧瞧他回来时跟瘫了般的。”
“除了爹爹,其他人都醒了?”走出屋子时不语才发现外头走动的人还的确不少,显然果真像火凌姑姑所说,夫人把能叫醒的人都叫起来了。
“都醒了都醒了,这大半夜的。只有大少爷屋子里的人还睡着,白天大少爷随了将军出城巡猎,这会儿恐怕累着呢,不容易吵醒。倒是二小姐你,怕是给我们吵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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