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茗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红杏出墙的罪恶感?!
他头疼。
往昔京城绝受的风范已经被他丢到护城河里喂水王八去了吗?
翻来覆去,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泛出青白色的光,越茗竟是一夜没睡。
“爷。”小花雕打来洗脸水,“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越茗洗了一把脸,脑子还是昏昏沉沉,把皇帝的寿诞,他老子和十二个娘的生辰,还有祭祖的日子,几个相好的生日,连带自己的生日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实在想不起是什么日子。
小花雕上前附耳:“爷,今天放皇榜。”
吓!
越茗瞬间如遭雷劈。
对啊,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也不知道那査三省考的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在呼天抢地地抱怨以前没好好读书,尽去整一些词艳曲去了,还什么“白首不相离”,越茗此时只觉那五个字在他的脑袋顶上一字排开,个顶个的大,挂在天上,就是天大的笑话!
说曹,曹到。
查三省在号房里憋了好几天,似乎瘦了一些,但是脸上并没有越茗想象中的不得意,相反,他很自在,很惬意,手里写着“毕生独爱越小茗”七字的大扇摇得更开。
“茗儿,这几日可好?”劈头就问。
“好,好,好的很。谢谢查公子关心。査公子此番回来,必定是要金榜题名的,到时候你的美名就会在全京城传开,说不定皇恩浩荡,哪个公主看上你,皇上下个旨指你做驸马,到那时候,查阁老梦里面也要笑出声音来了。”越茗笑。
笑,笑个屁!
心里想得越不爽,嘴上却笑的越开。
那査三省坐下来,点了份酥酪和一碗碧粳荞麦粥,大早上的,来饕餮楼吃早点的人还是很少,至少在今天,那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因为贵!
一碗酥酪半吊钱,都可以买一两燕窝了,还有碧粳粥,就算是辽东的碧粳米,匈奴的野荞麦,加起来也值不了二钱银子一碗。
饕餮楼是给人打肿脸充胖子的地方,真正的吃货都不会赶这个点来吃饭。
越茗陪着他吃,他吃的是李大年特别蒸的叉烧包,又松又软。越茗不爱吃馅,但是又要有馅,于是李大年只能把包子做的馒头样,拿长白山上的地苔拌上剁碎的小黑猪沫填成馅,塞在包子里。做出来一个就有二两重,这样的包子,越茗一顿能吃三个。
其余的东西,他吃了不容易消化,也吃腻了。
查三省吃饭也斯文,筷子敲在碗上都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把东西含在嘴里,轻轻地咬,慢慢地嚼,最后闭着眼睛咽下去,连喉结都不会动一下。
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越茗经常怀疑,查三省并没有真的把东西吞下去,便去掰开他的嘴巴往里面看,里面果然干干净净的,是真的咽下去了。
猛然想起《论语》里写的是,孔圣平日里吃个饭也是有规矩的,什么席不正不食,切的不细也不食,一大堆的穷讲究,也不知道孔圣有没有教导过他的七十二贤弟子,吃饭咽东西的时候不要动喉结。
这得要练多久才能咽东西不动喉结呢?!
查三省的教养和越茗的肯定不一样。
越茗他老子从小就教育越茗:怎么舒服怎么来!人活一世,条条框框已经那么多了,就像护城河里的水王八,已经是王八了,已经被圈在永定河里了,还不准舒舒服服地自在游弋?!不准就没天理了。
查三省遵“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掏出帕子抹了抹嘴才开始发酸。
“茗儿,这次我必是高中的。”
越茗差点没笑出声音来,桃花眼都憋红了。
“哟,査公子,瞧瞧,您这话说的太没底气了,什么叫高中啊,您就是状元郎的不二人选。一人得道,**犬升天。等您升官发财了,别忘了我就好。”话一出口,越茗就知失言了。
他最知道,查三省念念不忘的就是他。
连梦里面念叨的也是他,就算是被查阁老打断了腿也要跛着腿来饕餮楼找他!
所谓捉鳖扒马甲,打蛇打七寸。
越茗这一句话不小心踹到查三省的心窝子里去了。
越茗顿时觉得查三省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了,像一片飞絮在空中飘飘荡荡了很久,终于落到了水中,又在水里沉沉浮浮,最后变成了水底一片温柔的空明。
“茗儿。”查三省的手伸过来,越茗赶紧别过脸。
他对温柔的眼神没有免疫力,那种眼神在他看来,和泥沼地是一样的,看起来绿意葱荣,可是愣一愣神就会陷进去,泥沼里伸出一双手,把人拖进去,生吞活剥,抽筋扒皮,连骨头带,吞噬的干干净净,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从来都只有他让别人陷进去,别人想让他陷进去——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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