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匆匆而过,寒风狂肆地对长安城展开攻势。冬天的第一场大雪则紧锣密鼓,来得特别早。女们早早在殿里备好了暖炉,天天参汤燕窝地给我补着,半年多时间,把我养胖了不少。
现在我挺着大肚子,哪里也去不了,每天能做的就只是香秀陪我下棋。本来前几日还可阅读几本书,可李世民小题大做,担心我会累着眼睛,便没收了我房里所有的书籍。虽然我后来想了些办法,但没人敢违抗皇帝的命令,于是那份仅有的乐趣也被剥夺了。
香秀是李世民新拨给我的女,上次的事以后,李世民对琴音的办事能力产生了质疑,可因为我执意要留下琴音,他便多拨了个人过来,正好我怀孕也需要多个人伺候。香秀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女子,做事很有分寸,嘴巴也很紧,我对她相当满意,只是她的棋艺实在太差,我这个半吊子需要的是和高手对决,而不是像她那样逢赌必输,满盘皆输的对手,跟她下棋,我本提不起兴致。
又一盘全胜的棋局,我一推棋盘,表示不想玩了,香秀就乖乖地收拾摊子。我看外面的雪停了,在屋子里待了几天,身子骨都僵了,就想出去走走,琴音立刻为我披上大氅。
花圃和池子,都被积雪覆盖了,如果能畅快地打个雪仗,就好了!我瞅瞅自己凸出的肚皮,无奈地摇摇头,现在我负担着两个人,可不能做危险的动作。
“香秀,你去拿几把铲子来!”
“娘娘,您要做什么?”
香秀很快取来了小铲子,却一副不敢递给我的样子。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道:“你摆那张脸做什么?本只不过想把花坛里的雪铲一铲,别把我养的植物给冻坏了。”
“是!”香秀屁颠屁颠地交给我一把铲子,自己留一把,又递一把给琴音,我们三人就开始缩在墙角和积雪奋战。但大多是她们俩干得多,我顶多在旁边两下手,动动嘴皮子指挥一下,因为她们压不让我有机会花力气。
孩子还有半个月就要出生,也难怪她们格外的小心,我自己其实也很不安,产前忧郁症,也许是每个准妈妈都无法避免的心理疾病。
半年多来,为了保护好这个孩子,我几乎未曾踏出过承乾殿的大门,除了弟弟和爹爹,其余人皆一概不见。我还隔绝掉了外界的消息,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提醒自己,今天也要开开心心地度过。
至于皇后和长孙无忌陷害我落水一事,我并不知道李世民是如何处理的,也从不向他问起,但从他隐忍勃发的态度看得出,他在这件事上的挣扎。皇后的身子已是大限,李世民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刺激她的,相信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将她瞒在鼓里。
啪嗒!
“哇!”香秀忽然叫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啊!好冰!”琴音也惊声尖叫了起来。
啪嗒嗒!一块冰雪降落在我头上,立刻化成了水顺着我发髻向下流。
“哈哈……小乙子,你瞧你瞧,本把它下来了!”院墙外,一个男孩子发出兴奋的欢呼。
这是谁的孩子,竟然跑来打我的梨树?
“啊,娘娘,你怎么也……”香秀见我也中了招,忙慌得帮我清理头上的雪和水,我在聆听墙外的说话声,没有搭理她。
“奴才瞧见了,主子真是少年英雄!”那个男孩刚说完,被他唤做小乙子的就大赞不已,捧吹得男孩得意不已,但不一会儿小乙子就几乎要哭了:“可主子啊,您怎么能用皇后娘娘给您的玉佩当弹丸打呢?”
“本的弹丸打完了嘛……你既然知道是母后送的玉佩,还不快去找?要是找不到,本断了你的腿!”男孩不以为意,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你还不快去!”那个小乙子果然期期艾艾地爬到树木草丛中翻找玉佩去了。
我听得好笑,琴音听出了端倪,说:“好像是太子。”
太子,无垢的儿子……傻孩子,还不知道玉佩掉进墙里了呢。
香秀捡起花圃上跌落的那块小巧的玉佩,交到我手中。我拿着它走到墙外,打算还给那位调皮的太子,并告诉他不要再来打我梨树上的鸟窝了,虽然里面没有鸟,可是明年还是会有雀儿来住的。
等我站到梨树下,男孩子正爬到了一棵高大的枫树上,朝我的墙内张望,对下面随时等着接住他的小乙子嚷道:“到处都没有,一定是掉进墙里去了……”
“啊?”小乙子一脸苦相,“主子,陛下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擅闯承乾的,违令者可是要被杀头的……”
“是吗?这里面住的什么人啊?难不成是妖魔鬼怪?”
“嘘!嘘!主子,您这话可不能让皇上听到,否则怕是也要吃亏的。”小乙子面露惶恐。
难道我见不得人吗?都是李世民乱下命令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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