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棍打下来,沐笙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双目一闭,两滴眼泪摔在地上,人便没了知觉。
沐青扬起家法的手臂在空中一顿,忙扔下棍子,蹲身将弟弟搂抱在怀,见沐笙合着眼睛,面白气弱,冷汗如雨,一时也是心惊,忙掐他人中。半响,沐笙才低低呻吟一声,悠悠转醒,虚弱的睁着泪眼,有气无力的道:“二哥……疼……”
沐青见他醒了,冷冷道:“疼便长记!”心中虽气,但见他这副凄惨模样,便也狠不下心来再行教训,却仍让他伏在椅上不再管他,自去开了门。
瑾瑜在外面急得流泪,一见门开,便要向里去,被沐青一把扯住腕子制止,瑾瑜却已是看到厅上情形,手掩了唇,“啊”的低声惊叫。身旁的巧兰忙去遮了瑾瑜的眼睛:“二,您有身孕,见不得血秽,当心惊了小少爷,奴婢进去伺候。”说着便跑进去。
枫儿与捧砚本是一直跪在院中,厅中的责打声传来,听得人周身汗毛直竖,这时一见二爷出来,捧砚胆小,吓得唇上都失了颜色,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敢再抬起来。枫儿却撑不住,哭着道:“七爷……”站起来便要跟着巧兰进去,却被侍墨等人两边架住胳膊,又强按在地上。
沐青院中负手而立,面上冷凝,命令道:“将捧砚拖下去,打死勿论;枫儿明天一早交与牙婆发卖;今晚各个门上守值上夜的人每人二十竹蓖,发做低等杂役。”
话音一落,捧砚惊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声音都变了调:“二爷饶命,二爷饶命……”
枫儿亦磕头哭道:“二爷,奴婢有罪,主子或撵或卖,奴婢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是七爷此时伤重,求二爷开恩允了奴婢再服侍七爷几日,待七爷养好身子,再卖奴婢不迟。”
沐青皱眉,不耐的朝侍立在侧的下人们扫上一眼。几个人会意,忙上前就要拿人。
“等等。”瑾瑜扶了一个小丫鬟的手艰难的快步向前,她晚间虽与他拌嘴生气,这时却顾不了许多,因为月份重了,这几步路行来,便有些微喘,道:“二爷,夜深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怕要惊了太太,不如饶这些奴才们一晚,明日再做论断吧。”
沐青看妻子一眼,并没有说话。
瑾瑜再劝道:“太太这几日只说头晕,晚上梦多睡不安稳,这时再吵了太太,回头太太身上若有不适,二爷岂不后悔心疼呢。”
沐青这时心中气虽未消,但瑾瑜说的有理,况且晚间夫妻二人本就有过口角,现下不便再拂了她的意,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迈步出了院子。瑾瑜这里忙指挥人将沐笙抬回房去,又着人去请了大夫,枫儿原是家生女儿,父母早已过世,外面只有一个哥哥,萧夫人见她稳重,便派了她去服侍沐笙,如今已经有七个年头,早已情如姐弟,这时跪在当院,见沐笙昏昏沉沉的被人抬走,不禁哭了求瑾瑜道:“二,七爷这个样儿,身边不能没人服侍,求二恩典,让奴婢先去侍奉七爷,待七爷大好了,奴婢再来领罪。”
瑾瑜见她哭得可怜,也不禁叹一口气,爱莫能助的道:“不是我不帮你,二爷的话,除了太太,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敢违?如今只有你先委屈一夜,明儿我去求求太太,留不留的,且看你的造化了。”
枫儿听了唯有伏地哭泣而已。
沐笙一夜昏昏沉沉,噩梦不断,一时梦到自己被困在四面着火的房子里,如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一时又梦到水娘巧笑倩兮捧着一碗甘露递给他,却突然变作狰狞厉鬼的模样;一时又是哥哥提了剑要杀他,说,孽障,你死了也不许给萧家丢人。一时有有人在耳边叫:“笙儿,笙儿……”
沐笙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只觉无力,再慢慢合上,四肢百骸皆酸涨沉重,仿佛要散了骨头架子,身后的疼痛随着意识的清醒更加尖锐起来,便不自禁的轻轻呻吟一声,听在旁人耳中便有如叹息一般。
萧夫人坐在床边,听得这一声,心里便如刀搅一般,再也撑不住,抚着沐笙肩背放声哭道:“我的儿啊……”
眼泪滴在沐笙脸上,沐笙不适的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无力的叫了一声:“太太……”
萧夫人只是哭个不住,心痛的道:“我的儿,孩子,你受了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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