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走后,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院门上有小丫鬟进来,在外间与枫儿小声说话,沐笙凝神听了,无奈声音太小,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便故作了漫不经心朝外道:“什么事?扰了我睡觉。”
枫儿听了,忙打发了那小丫鬟,捧了一方点心盒子进来:“槽子糕买回来了,捧砚让冬雪送来的,奴婢不过多问她几句是在那个点心铺子里买的,是不是今儿新做的,店里边看着可还干净。”
沐笙不耐道:“哪儿这么多事情。”
枫儿将盒子放在桌上,拆解上边的细草绳,闻言道:“快别说这话,上次还是捧砚不知哪里弄来的什么冰梨膏,吃坏了七爷的肚子,几天下不得床来,太太心疼得什么似的,奴婢因着这事差点被撵了家去,现在想起来还后怕,不问清楚,哪敢让七爷再吃呢。”
沐笙见她提起前事,不觉一张脸红了红,因着心里边存着事,见她解了两下没解开,便急得自己下床来,捧了那盒子道:“你去沏两杯茶来,要二爷前儿让人送来的阳羡雪芽,我晚上吃得少,如今饿了,你来陪我一起吃。”
枫儿答应了出去,沐笙忙寻了一把剪子,一下将绳剪断,两三下将盒子拆开,将糕点取出放在一旁,果然见盒子底下覆了一层雪白宣纸,宣纸下盖着一个小小信封。沐笙急切的将信封抽出来打开,只见里面浅青色薛涛笺上三行极清秀的梅花小篆:
莫攀我,攀我太心偏。
我是曲江临池柳,这人折了那人攀。
恩爱一时间。
沐笙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一瞬间空白了,抬眼四望,竟不知今夕是何夕,手握着那短笺不自觉的颤抖,好半天,突然醒悟似的,疾步冲出去:“捧砚在哪里?叫捧砚来!”
枫儿正在等小丫鬟提热水来,见沐笙还是一身中衣,面上惨白,神色说不出是愤怒是伤心是激动还是焦急,一时也惊住了,忙拉住他:“七爷,这是怎么了?捧砚在二门上呢,这里是内宅……”
沐笙听了,拔脚就要向外跑,枫儿急得跺脚,只得两手拉住他:“七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好歹跟奴婢说一声,奴婢心里也有个计较。何况这大晚上的,七爷就这样出去么?”
沐笙手臂被枫儿抱住,身上只觉得冷一阵热一阵,一时顿住脚,眼睛从敞开的门望出去,只觉得夜色浓郁的仿佛怎么也看不透,黑得让他感觉到恐惧,仿佛什么都是空的,什么都抓不住,沐笙闭起眼睛,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抓着枫儿的手微微的颤抖:“枫儿姐姐,你寻一件衣服给我,我——我天亮之前一定回来。”
枫儿一怔,被他的神情震动,不知不觉的松了手,点点头,自去寻了一件长袍一件黑氅来与他穿上,沐笙这时略略冷静了些,嘱咐道:“太太已经来过了,二爷向来没有晚上来咱们院子的习惯,你一会关门熄灯,不管谁来,只说我睡下了,一概打发出去,定然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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