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丑时三刻。
换算成后世大概是半夜两点钟左右,本应该是夜深人静,安然入睡,但宅子内外处处都挑着灯笼,将周围照的亮亮堂堂。
“这是得胜粥……县试时候就喝过的。”
“不能喝,不能喝,鬼知道排队要排到什么时候,每次都有考生为此漏考呢。”
“再揣两桶月饼倒是真的,防着渊哥儿饿着了。”
“用力点,再塞塞,总有空隙的!”
“水筒,多带两个水筒,封门一封就是三天,就那个水缸,一次性多抢点,到时候煮粥、煮面条、刷碗洗筷,还得泡茶呢,茶具带上了没?”
“哎哎哎,水筒有好几种,大的套小的,不就装进去了嘛。”
陆氏站在台阶上指挥若定,听得下面的仆役、护院个个哭笑不得,这么大的箱子……回头能不能进得去都是未知数呢!
杨文叹了口气,想起少爷昨儿说起,如果有个储物袋就好了……
想起少爷,杨文左右看了看,咽了口唾沫走过去,“少爷,这真的不能带,也带不进去啊!”
蹲在地上的钱渊一耸肩,小黑猫轻若无声的跃下,在那口大箱子前来回走了几步,又一个纵身跳了上去,懒洋洋的趴下喵喵叫了几声。
“如果能让小黑把答题带出来,再把答案带进去……”钱渊幻想还能并肩作战一把。
“少爷,别做梦了!”
钱渊撇撇嘴起身,走过去又撸了两把,那夜之后他就将这支小黑猫带在身边,除非外出基本形影不离。
“好了,好了。”声音都有些嘶哑的陆氏走过来,“一口大箱子,一口小箱子,万一大的进不去,就换成小的。”
“渊儿,考不考的中无所谓。”谭氏抓住儿子的手,“要熬九天,别累着了。”
“是是是。”钱渊笑着作揖道谢,“放心吧,会照顾好自己的。”
后面的杨文瞥了眼那两口装的满满当当的箱子,有这些……只要是个人都能照顾好自己!
陆氏和谭氏没有跟着出门,钱渊带着杨文、张三还有七八个护卫出门坐上早就定好的马车,沿着路向贡院方向驶去。
今晚的南京城堪称不夜城,道路两旁的酒店、商铺甚至茶馆都开着门点着灯笼,头戴方巾、身穿儒衫、脚蹬皂靴的应考士子处处都是。
掀开车帘看了看,钱渊不禁咂舌,南直隶今年乡试一共有将近五千名应试士子,组织这么多人考试在这个时代算是大工程了。
远远还没接近贡院,就有兵丁将马车拦下,前面不允许马车通行,只允许应考者带一名随从步行入内。
钱渊看了看张三,“你留下,每次带着你都出事!”
张三耷拉脑袋没吭声,但下一刻脑袋昂起来了。
“杨文你也好不到哪儿去。”钱渊随手指了个粗壮的汉子,“就你了。”
披星戴月,扛着箱子步行了大半个时辰,钱渊才找到松江应考士子。
钱渊在松江自小就有名声……当然,那是毁誉参半,之后因为为父兄复仇,又在抗倭中屡屡立功,声名鹊起……呃,不过前段日子被倭寇掳走,众说纷纭,也是毁誉参半。
不过名气摆在这儿,钱渊一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过很快,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随从扛着的箱子吸引住了。
“娘的,这是搬家啊!”
“不会夹带了什么吧?”
“应该不会,不过或许搜检会慢得多,大伙儿谁不是两个包裹,有的还是一席被褥裹着砚台、毛笔和烧饼。”
纷纷杂杂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钱渊拱拱手,“最后一个搜检就是。”
一个年轻士子越众而出,拍着钱渊的胳膊笑道:“五月份科考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要误了这一科呢,真有你的……啧啧,带了什么?”
“别看,别看。”钱渊一屁股坐在箱子上,没好气道:“真怕待会儿带不进去。”
那人凑到一旁的小箱子边,略微打开看了几眼,鼻子抽了抽,“渊哥儿,全是吃的啊,难怪允执兄说你是个吃货!”
“他孙允执好交友,你好园林,我就不能好美食?”
允执就是钱渊的姻亲好友孙克弘,两年前这人和孙克弘来拜访钱渊好几次,相交投契。
这人姓潘,名允端,上海县人,其父潘恩嘉靖二年进士,如今任浙江布政司左参政。
潘恩这个人钱渊前世没听说过,但后来听陆树声提起,是聂豹的门生,和钱铮交好。
所以,钱渊和潘允端关系不错……当然,能让钱渊刮目相看的,往往都是在历史中留下名号的。
潘允端和孙克弘算是臭味相投,两个人都无心仕途,前者中了进士没多少年就辞官归乡,花了二十多年修了个园子,这就是豫园。
边上又过来几个熟悉的士子,也有府学的同学,不过钱渊这两年就去了几次,基本没什么印象,诸人聊了一阵,有兵丁传话,松江府今年是最后一个搜检入场的。
一片沮丧声中,钱渊从容不迫的让随从展开竹席,用两个箱子压住前后,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个做好的耳塞……南直隶十八府洲,将近五千士子,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呢。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钱渊安然入眠,侧耳细细听去,居然还有打呼声。
“这都睡得着,服了服了!”
“这就叫每逢大事有静气,展才这两年战阵搏杀,自然稳得住。”
“华亭城外那一战我就在城头,展才兄临阵不乱,的的确确堪称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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