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这个时代,钱渊在和人交往中往往会显得特立独行,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点,从最早的张居正、王民应,到后来的陆树声、戚继光、聂豹,甚至社会地位不高的逃兵王义也很早就察觉到了。
他能和文官士子谈笑风生,能和商贩走卒一起唾沫横飞,能和护卫们一起在华亭县的清晨狂奔……
钱渊并不是如这个时代的士子那样偶尔平易近人,前世的社会有各种不公,但人人平等的观念却铭刻在每一个人内心深处。
在商海中跌爬滚打了那些年后,钱渊更是学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所以,当他下定决心之后,以令人膛目结舌却很难察觉的速度融入到这支负有特殊使命的倭寇中去。
低矮的山丘上,李福丢下长刀爬到树上,焦急的眺望远处,片刻后他笑着跳下来,拍着胸脯说:“来了来了,都说了别急……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老王的眼光?”
半躺在草坪上的王姓向导嘿嘿笑了笑,用倭语说:“估摸着官兵早知道他了,就算回去也是个死。”
聚集在一起的倭寇们没有松懈,直到穿着一身青衫的钱渊从树丛中钻出来,倭寇们这才轻松下来。
“看清了,看清了。”钱渊接过王姓向导递来的尖锐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潦草地图,时不时摸摸脑袋回忆,“南陵县城在这儿,大概十多里路吧,不过进出搜的挺严的,要查路引……我就没进去。”
“城头有守兵吗?”
“有,不少兵呢。”钱渊用树枝点了点距离南陵县城十多里的另一处,“这里能走……打听过了,翻过这座山就行。”
王姓向导点点头,“我知道这座山,分界山,在往那边就隶属于芜湖了。”
“不过也有兵。”钱渊撇撇嘴,“不敢凑的太近,远远看了几眼,乌压压一片。”
“无所谓。”李福哼了声,“径直杀过去就是。”
看钱渊脸色一变,王姓向导好笑的说:“跟紧了别掉队。”
“是是是……”
看着王姓向导去和倭寇首领商讨,钱渊主动去刷锅生火,将几块昨日抢来的腊肉剁碎丢进去,烧了三大锅腊肉饭。
钱渊在心里嘲笑自己,走了个王陆,还有自己!
论主观能动性,自己可比王陆强的太多了。
也就是没有另一个钱渊,不然自己后脑勺八成也会被砸一石头。
不过,我可没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掀开锅盖,令人垂诞三尺的肉香飘来,引得倭寇们纷纷抽着鼻子涌来。
李福挖了一大碗,支支吾吾的说:“啧啧,光凭这手厨艺,以后有的是你好日子过!”
倭寇们个个端着碗蹲下来狼吞虎咽,就连一向冷漠的倭寇首领也向钱渊递来一个善意的眼神。
钱渊憨厚笑着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吃吧,吃吧,两年前那姓金的也吃的香的很。
已经是六月下旬了,就算露营也不冷,众人就在山林里熬了一夜。
夜深了。
蜷缩着的钱渊突然睁开眼,满天星斗映入眼帘,这是前世从来没见过,今生从来没注意到过的美景。
只可惜自己身边的全是一帮qín_shòu。
离开泾县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那年轻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总在耳边回响,李福长刀上的血迹总在脑海中不停闪现。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钱渊总会睁开眼,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
他从来不是个圣母,也从来不想做个圣母。
但那一刻,心底深处的愤怒引发的热血让他决定要做些什么,而且他并不后悔。
侧耳细听,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有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偶尔还能听见蝈蝈的鸣叫声。
前世做了两年的冷板凳,下海后在商海中打拼近十年,钱渊早就养成了做每件事之前都要权衡利弊得失的习惯。
风险要尽量小,成本要尽量低,可能的收益未必要多大但必须有增长潜力。
但这次的选择违反了他所有的原则。
钱渊缓缓坐起,犹豫了下没有去摸包裹里的那把匕首,小心的踩掉鞋子,光着脚踩在草坪上,一点一点向前挪去。
“咕咪,咕咪!”
钱渊脚步一顿,抬头看见一道黑影在树林上空穿梭。
应该是只猫头鹰。
出乎钱渊本人预料之外的是,曾经在嘉定城外要扶着长枪才能不脚软的自己,心里没有一丝惧怕,双脚有力的踩着地面,手心处甚至都感觉不到潮湿。
前世十二年的磨砺似乎没有一点用处,在某些特定方面对钱渊没有起到哪怕一丝丝的影响。
这半个月来,钱渊脑海中反复的回忆自己在刑警大队的那两年,年轻富有朝气的冲劲,似乎不合时宜的正义感,还有那时刻蓬勃而出的热血。
渺不可闻的声音在树林间响起,钱渊刻意的加重了脚步,甚至还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倭寇靠在树上的长刀。
但没有一个倭寇醒来,呼噜声依旧响亮。
钱渊没有放松警惕,他悄悄绕过聚集在一起的倭寇,向着外围走去。
大树边,两个守夜的倭寇靠在树干上,一个已经呼呼大睡进入梦乡,另一个还勉勉强强,但也头一抬一垂,看样子快撑不住了。
找了个草丛,钱渊脱下裤子蹲下,聚精会神的观察。
又过了两刻钟,那个倭寇终于放弃抵抗,手一松,长刀坠落在泥地上,身子往下一滑进入了梦乡。
就在钱渊露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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