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川村。
村口处被烧毁的民居摇摇欲坠,被整理收拾出来的道路上还时不时看得见血迹,被收拢起来的尸体堆放在村外,不远处正有人在砍伐大树制作棺材。
哀嚎哭泣声遍布全村,挑白丧服处处可见,虽然倭寇没能攻入村内,但最后一波中有三十多村民被杀,溃散的官兵、乡勇死伤愈两百,令人难以相信对手只是一股不满百人的倭寇。
村子中央的大宅中,胡宗明坐在主位,钱铮、顾承志、钟南、杨文等人坐在下首,个个神色黯淡。
不远处的柴房中。
被死死绑在椅子上的王陆无力的垂着头,头上扎着绷带,但浑身上下遍体鳞伤。
“哗!”
一盆刚从井中打出的凉水泼来,王陆一个激灵,哆嗦着试图蜷缩起来。
刚刚从义乌一路急奔而来的王义阴着脸举起木棍将王陆的下巴挑起,“再说一遍。”
王陆咳嗽几声,吐出一颗牙,勉强张口道:“我是被倭寇俘虏的……不抓倭寇抓我……”
“四月三十日,你下山为倭寇采买烧饼、肉食,还买空了两个药铺的药材。”
似乎比之前消瘦一些的徐渭踱过来,一步抓住王陆的下巴,眼神中闪烁着凶光。
“五月三日,你出现在绩溪县城外,又绕路去了龙川村,有三个上山砍柴的村民认出了你。”
“而那条路正是倭寇突袭龙川村的途径。”
“这么巧?”
徐渭松开手,一个巴掌扇过去,“你觉得……我把你交给龙川村会如何?”
“别……别别……”椅子上的王陆挣扎起来,他太清楚后果了,活埋都是痛快的死法。
“是……是那个药行的账房砸我……”
“什么药行账房?”
“那个蓝衣的……他叫谭渊,据说是松江府一家药行的账房,倭寇里的明人认识他……”
“咳咳。”一旁的王义轻轻点头,示意那就是钱渊。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张三疾步进来,附在徐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是汪直的堂侄?”徐渭抿抿嘴,虽然还不能全盘想通,但依稀知道了些什么。
“继续?”王义操起刚打出来的刑具。
“继续。”
哀嚎声继续响起,三盏茶后,徐渭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走出柴房。
“处理掉?”张三低声问了句。
王义还没回答,徐渭脚步一顿,“不,关起来,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三人走进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堂,第一个问话的是钱铮,他紧张的看向徐渭,生怕带来什么坏消息。
“倭寇入徽州府大致九十人左右,歙县松明山附近劫掠六人,其中五人要么是医馆的医生、学徒,要么是药行的伙计,因为倭寇向导受伤……”
“那渊哥儿为什么……”
王义看了眼杨文,“前年崇德大捷之前,少爷曾经路遇一股劫匪,其中一名劫匪因为断腿没有入崇德县逃得生天,正好在这次倭寇中。”
“咯吱。”杨文握着扶手的右手忍不住用力,正是他打断了那人的腿,“当时少爷是花钱买了条路,冒充的是松江顾家药行的账房。”
“其中一人受伤无法跋涉被杀,三人在龙川村外被杀,仅有两人,一是展才,二就是王陆。”徐渭继续道:“村外一共捡出十具倭寇尸首,也就是说倭寇还有八十人左右,其中七十多人都是真倭。”
“真倭?”胡宗明挑挑眉头,“可懂汉语?”
“不懂。”徐渭看了眼供词,“从王陆的供词来看,这股倭寇会继续北上……呃,应该是旌德。”
众人沉默下来了,视线都集中在钱铮身上,因为旌德是归属宁国府的,按规矩来说,钱铮这个徽州通判是不可以越境追击,而这次援军大部分都是本地乡勇、卫所兵。
“继续追击。”杨文才不管钱铮怎么想。
“这次护卫战死十八人,重伤九人。”王义接过话茬,“从义乌过来三十二人,一共还有五六十人可用。”
“嘉定、崇德、华亭、临平山……”张三咬着牙道:“咱们可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更别说少爷还在他们手里。”
“总督衙门派来的三百兵丁压根就派不上用场。”钟南摸着腰间的苗刀摇头道:“徽州卫所兵、乡勇……我这边还有百五十人,一起两百多人,只要小心点,应该问题不大。”
一直想说话却插不进嘴的钱铮一捶桌面,“继续追击,一起去,出银募乡勇。”
王义微微点头,转头看向胡宗明,“伤员就留在龙川,还望……”
“此事老夫一力承当。”胡宗明摆摆手,“只是这股倭寇……实在有点诡异,徽州府素来贫瘠……”
“之前在杭州,胡中丞就觉得这股倭寇极为古怪,杀戮极多,战力非凡,到处放火,却几乎不劫掠财物。”徐渭手捧热茶却不喝,舔舔发干的嘴唇道:“三日前村外那一战,倭寇人数虽少,却极为狡猾……滑而有谋,猛而善斗,非常贼也!”
胡宗明长长叹了口气,他致仕已有六年,再无起复之心,堂弟胡宗宪上任浙江巡抚不到半年,倭寇突袭从来没有染指的徽州府,而且径直扑向了龙川村,这对龙川胡氏来说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钱铮看看左右,试探问道:“渊哥儿如何了?”
徐渭和王义对视一眼,后者勉强笑道:“还算不错,至少没伤,也没遭到虐待。”
“有把握救出来吗?”
大堂内沉默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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