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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乐班,我们大家都是对手,在表演或比赛的舞台上,第一个音下去了,几乎就已经定胜负,唉呀,总是这样的幺,这世界本来就弱肉强食。」我坦然地露出微笑,假装自己很释然一样。
说起来挺心酸的,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适者自然会被当作适者踩着攀登金字塔的跳板,神力女神帮只是个幌子,曾经有一次我躲在厕所隔间正想偷打电话问妈妈我擦小提琴的布是不是被我丢在钢琴上没带到学校,却意外听见同班女生秘密会谈,大抵就是「多跟梁路庭亲近些,老师就会更注意自己些,将来音乐班派代表在外宾面前演奏就有机会被选上了」等等的小心机,害我愣在马桶边不敢发出声响,当时我想哭,哭我什幺时候这幺狼狈了,在马桶边!
当下的我有很多时刻是想冲出厕所门指着她们替自己扳回一城的,可是他们的欢笑声反而更让我冷静,让我知道因为这种事害自己被画了一笔「爱计较又玻璃心又讨人厌」的记号是多幺划不来的事,于是我选择忍,反正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女王我呢,比君子还高端,我不计较小人过的。
虽然她们的策略也够高竿,比起三八姐那个非得要在实力、家境或外貌跟我拚个胜负,而且能够处在完全的弱势却能百折不挠的方法,这样默默地接近我让自己跟着沾光的方式简直是必杀技了,我乐观地理解为「物以类聚」。
可惜她们带着强打必杀技却遇到顶级boss我而功亏一篑,也是挺可怜啊。
说实话,不难过是骗人的,但是承认自己为这种人的小羞辱而想哭这种事真的太丢脸了,我做不来,所以我得重申一次,我真的只是为自己必须在马桶边僵直不动想哭。
「我懂。」
简单的两个字,意外地让我充满安心感,还让我坚强的假面具产生了龟裂。
每次看着子曰:「不吾知也。」就有种凄凉的感受,被理解这件事,从来就是奢侈的。
「资优班也是一样啊,就因为每个人都有实力,都会不甘心自己输,可是妳要知道,无论他们做了什幺、说了什幺,即使妳觉得他们一定会有报应,他们还是会继续过得很好,被笑话的反而是妳。妳很棒,继续做最棒的妳,妳还是颗最闪亮的星星。」他席地而坐,坐在门边,头靠着旁边的书柜。
「谢谢。」我说。
我是鲜少说「谢」这个字的,尤其是以无助的口吻说。
心里的酸涩和眼眶一样,一不小心泪水就可能要溃堤,我慌忙地别开脸,邱晨大概是知道我的心思,很从容地扯开另一个话题:「妳刚刚弹的是什幺?」
这人有时白目,有时却精明得很,虽然转得很烂,但我还知道他低头用袖子抹掉汗水的空档是让我重整思绪,天知道音乐教室冷气强得要命,他额头上乾燥到皮肤要裂开了,哪里有什幺汗珠。
「小夜曲。」
「妳弹到一半不会睡着吗?」
我佯装认真地思考,暧昧不明地回答:「有时候真的很想就这幺睡着。」
他马上进入状况,受不了似的说:「我都已经尽力把话题转到这里了,妳就偏偏要在妳孤单的人生徘徊啊?」
这句话,配上他那个要死不活的表情,让我挺没气质地喷笑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幺听懂我话中的心思,这分明比文言文要难理解的「白话文言文」啊!
那时候,只觉得这人很玄,在我们认识大约一个礼拜的时间之内,他可以听懂我的一字一句,我哪一句在发女王病、哪一句是肺腑之言、哪一句代表我快抓狂了,他都能见风转舵,顺着我的毛髮梳,表面上我是控制他的主人,事实上我的情绪总是被他抓得牢牢的。
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因素,相逢何必装客气,我们很自然地越来越要好。
很多时候,他会带一本书和一罐可乐,到音乐教室陪我练琴,我好不容易七零八落地将《大黄蜂》演奏完毕,他会告诉我其实被苹果打到才不是真正让牛顿开始研究地心引力的原因,我就会问他大黄蜂、苹果和牛顿有什幺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会回答我,老公、元配和小三争得你死我活这种关係太老套了,三者真正的关係是三个小三四五正在合作计画如何除掉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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